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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侃侃“学习”这事儿 [打印本页]

作者: jssh365    时间: 2016-1-2 11:53
标题: 侃侃“学习”这事儿
侃侃“学习”这事儿
干国祥
为了更好地理解我们所教学的知识,和所教育的儿童,我们可以引进怀特海“浪漫——精确——综合”的理论图式,把局部而细致的学科知识称为“精确知识”,把儿童的心智发展到最合适学习此种的阶段,称为“精确阶段”。
于是我们可以推知,对某个学科的整体的、感受的知识,可以视作是浪漫性质的知识(当然你也可以叫做混沌),而把对某个学科的整体把握的知识,称为整合知识。
同样,我们可以把孩子对大多数知识处于这种浪漫感受的阶段,称为浪漫阶段——当然,各个学科的学习进程并不是完全相同的,譬如对一个初中学生而言,他可能在语文上已经达到较高的精确程度,而在科学上有可能仅仅处于浪漫的初期阶段。
虽然有这些复杂的概念上的错综与混淆,但是这个理论图式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有用的。
再换一个波兰尼的理论图式,我们可以把已经被个体经验真正理解并掌握的知识(及技能)称为“背景”,把正在学习,试图理解和掌握的知识(及技能)称为“焦点”。
学习永远具有某个焦点,而理解了的焦点,将积淀成为知力的背景,成为经验的一部分沉淀起来。于是人的经验就像沉积岩一样,越积越厚。而这沉积下的经验或背景却不是死物,实际上它们是活生生的图式,是我们用以理解和把握新环境、新问题的工具。
现在我们切换到皮亚杰的认识论,我们可以把认识主体积淀下的经验理解为“结构”或者“图式”,认知主体总是以这种图式或结构去理解和把握新的事物,譬如他把所有会飞的动物分为昆虫和鸟,哪怕是蝙蝠,他可能也坚定不移地纳入鸟类,直到他看到了飞机这个古怪的东西,或者看到能够滑翔的鼠类,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脑中的鸟的图式,是不是真的合适……
我们可以把一种新的事物或理论归到原有的结构(图式)中的过程,称为“同化”,把这种并入旧图式的失败,不得不修正图式或者创造新图式的过程,称为“顺应”。
同化和顺应,都是认识的焦点状态,而原有的结构,就是理解的背景,这个背景,事实上是有无数个经验积淀而成,成为一个认识的当前使用的图式。
当然这是从主体的角度来讲的,从客体的角度讲,背景和焦点可以有不同的理解——那些被我们的注意力高度分配的因素是焦点,而那些不在焦点之中但可以供我们的理解调用的信息,可以视为背景。
但何以唯独人能够用概念来讨论这一切,也就是为什么唯独人能够具有知识意义上的认知能力?
除非承认这是一种“天赋”,否则我们永远不能解释。
比起狼孩,正常教育下的儿童更少身体的训练,但是狼孩的体能训练并没有让他发展出一丝概念的能力。而反之,肢残而严重缺少运动的儿童,极可能发展出很高的数理能力。
所以我们不能认为是运动的反复内化促进了成了相关知识的出现。
事实上,除非借由语言及其它符号,我们不可能习得知识。
所以在儿童的知识发展史上,语言及其它符号的习得,是比感知、运动更为重要的因素。
但是,假如没有感知和运动,儿童将无法理解这些符号的意义。
最初的符号,必须通过无数次地配对,才能最终与事物或动作一一关联起来。
所以抽象不是动作的内化,乃是语言符号与相关事物的关联。
因此,先天的潜能,语言符号的授予,感知运动与符号的配对,这乃是儿童认知发展的三大要素,任何只强调其中一个因素的理论,都不足以完美地解释儿童的学习。
现在,我们可以来解释当前家庭教育、幼儿教育和学龄初期教育的一些问题了。
我在少数民族或偏远地区的教育调查告诉我这样一个事实:大多数儿童认知能力的低下,源自于所传授的符号只是一些抽象的死物。
当整个五年级教室里的孩子能够认得“皿”,也能够组词“器皿”,却不能判断任何一种器皿,认为自己家里不可能有一件器皿的时候,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学生朗读课文时只能吼字,而无法恰如其分地朗读了。
在一年级,当我们听到尚不能认字的孩子坚持把儿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请我吃年糕”非念成“摇啊摇摇到外婆家……外婆请我吃面包”的时候,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孩子的经验里,不存在“桥”这个事物,同样也不存在“年糕”这个事物。
在这样的时候,除非我们把词语(任何概念,无论是名词的、动词的、形容词的,或者更为高级的因果逻辑关系的)与相关联的形象,在学生头脑中建立起关联,否则我们的教学将成为一种机械的灌输,学生会越学越累,直至丧失理解的能力。
如果说那些事物、事物的属性、事物之间的关系,以及动物的运动是理解语言符号的“背景”,是“浪漫知识”的话,那些这些概念就是认知此刻的焦点,是相对的精确知识。
而当这些词语成为儿童的活生生的经验的时候,它们就成为理解新的故事、新的场景的背景,而那些新的知识、新的故事将成为焦点。
学习就像是沉积岩一般,一层层地把陌生的知识,内化为活生生的经验。而与沉积岩所不同的是,这种沉积下来的乃是灵活的程序,它能够处理部分熟悉又部分陌生的新事物、新问题,并尝试着去理解和解决它,而这种解决,就意味着或者是一次同化的成功,意味着沉积岩层又加厚一层,或者是一次结构的更新,从而产生一种全新的知识。
那么是不是要理解一个名词只需要跟一个实物相关联,就能够达到认知的目的呢?
事实上并没有那样简单,因为静态的、孤立的事物并不能够被人们很好地理解,除非这一事物处于利益关系之中。
就像是实验室里我们要理解一个事物就不得不尝试着打击它、燃烧它、测试它一样,只有当事物在某种关系之中时,我们才能够真正地理解它——甚至包括其它高级的动物也可能。
于是我们不得为理解创造一个更广阔的背景,我们必须让一切事物相互关联起来,让事物在种种关系中,展现出它的特性。
同理,任何一个词语,只有处于和其它词语的关系中,只要当它向前前后后的其它词语施加力量,并接受那些词词的力量时,我们才能很好地理解这个语语。而一个单独出来和我们第一次遭遇,且从未在某个整体语境中出现过的词语,我们几乎是完全无法把握住它的。
于是,我们只能把词语放到故事中,把事物放到相互关系着、争斗着的场中——而且是能被稚嫩的生命能够靠本能就能理解的那些场中,这些零碎的知识才能被认识,成为真正的属于个人的知识。
故事于是闪亮登场,它永远是双重整体的:它是词语复活的地方,它是词语所表示的一切事物和事理复活的地方。
儿歌也是一种特殊的故事,它的故事情节并不强,但是它独特的语言音律,以及简单的事物关系,同样能够让我们既认识词语之间的关系,又认识事物之间的关联。
传授这些故事的奥秘,就是成人的语音、表情,它们就是对词语的故事的最好的诠释。一个词语特有的意蕴,最初就是通过这种语音和表情,才被初次接触它们的孩子,较好地理解的。
“狼外婆恶狠狠地说”,孩子也许第一次听到“恶狠狠”这个词语,但讲述者在讲述这个词语时“恶狠狠”的声音和表情,则是孩子们利用本能就理解的。这样,他第一次把这个词和这些情态关联起来,但不那么确切,直到他在另外的场景中,多次遭遇这个“恶狠狠”,才终于确信这个“恶狠狠”表示的就是那种难以言传的情态。
孩子先天带来一本生命的词典,而成人的演绎,则是把语言符号和这本词典中的本能相关联。然后,词语将超出本能,和所有的后天经验相一一关联,从而被孩子很好地理解。
对早期儿童来说,无论是认知能力还是情感需要上,他最需要的都是安全、稳定、可靠。
这种安全、稳定、可靠,一来自于不断地重复,二来自于叙事的特定结构:一种圆环式的起承转合,从起点开始,经过一段探索,最终安全地回起最初的起点上。
这种简单回环的结构,既给儿童以心理上的安全感,同时也让他感受到一种能够把握环境和自己生命的可能性。
在这样的叙事里,他最终确信自己是可以把握这个世界的。而教育中的重复又让他产生对事物和词语把握的事实。
所以安全总是自由的基础,我们甚至可以把生命理解为“能够维持和复制自己稳定结构的特殊结构”。
但因为环境事实上总是千变万化的,所以无论是良好的生命个体,还是良好的社会,惟有不满足于安全状态,而同时能够在安全的基础上保持某种自由创造,他们才能够成为真正的赢家。
所以超稳定结构有时会成为一种妨碍,而孩子长到一定时候对重复的“厌倦”其实是生命防止自身停滞的一种密码。
因此,无论是在情感需要上还是在认知需要上,良好的生命必须成为“逃家小兔”,从原来的结构上逃逸出来,探索新的结构、新的叙事、新的经验。
永远不要忘记,这个自由的基础必须是可靠、安全,是随时能够返回家园。
这就是求知欲,冒险欲……
这同时也是家园感、归宿感……
于是儿童开始走出千篇一律的古老叙事,在不同的场景下,呈现出完全不同又如此相似的精彩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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