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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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安全／王小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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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或者教育，当是有闲人的奢侈行为。生活无着落，是不会想着精神上的追求，亦不会有文化上的需求。因此，林砺儒先生以为使人类幸福人道的教育，便该是全人格的教育，而不是“速成急造”的职业教育。以前卢梭讲过，教育是理想，朱自清亦说，教育便是目的。这里的道理，正是一致。
　　但是，要做到这点，需教师的本事。这本事，不仅是教师自身的学识，也同时是他对人生和对世界的看法，他之于生活的实践导引的力量。学生在教师文化的庇护和推动下，方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也方可以习得文化。
　　因此，教师的力量，给予了学生一种信任感。倘学生未能从教师身上习到什么，那么，教育，或者是学生的“学习”，便往往不安全，教育便往往变得不可靠了。
　　我这样说，是因为“教育改革”使教师愈来愈无能，学生与教师的关系愈来愈淡漠，从而学生想要靠着教师发展自己，竟成为一种奢望。这里的表现，大致有几点：
　　其一，“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大约是西方的建构主义。这在思想上，强调学生的“民主”，在学习上，强调学生的自我“建构”。或者从心理学上去探究其中要义，是封闭而正确的；不过，置于中国的文化环境中，便格格不入了。因为“民主”虽是好东西，放到中国，却需另一种的理解，师生之等级的差异一旦弱化甚至祛除，教师便少了权威的乐趣，以及为这权威而做的学问功夫，于是，“教师成长”十分困难，因为教书的先生为了课堂的民主，便先将自己奴化了，凡事听从学生，自己却变得愈来愈没有主见；而学生本是受惯于了虐待，一旦有了民权，反不知所措了。故师生之关系，变得不伦不类，使人糊涂。学生在这糊涂中，想要发展自己，有些时候，竟找不出倚靠。故民主使人不安全。
　　建构主义在知识的习得上，更强调“主体”即学习者的自我习得。这似乎十分有理，也十分明白。不过，这样的结果，是教师只需“引导”，只关心授课的方法，而将学习过程，全托付给了学生。因此有了“合作学习”，有了“探究学习”。教师授课的方法自然重要，但没有自身的学识，再好的方法亦是白搭。学生自我习得知识，虽有乐趣，一旦碰着问题，却找不出“知识的权威”，其中的失落，实在令人遗憾揪心。
　　其二，学科的专业化、学段化，使教师愈来愈“职业化”。按理说，学校是培育文化的，而文化既有知识，也有知识间的联系，更有知识之于人和世界的联系。但是学科分类的细化，致使教师自闭门户，从不涉及其他学科，更不去关心社会与人类的精神。当然，有“知识生活化”的提法，不过，其中的生活，实在是一种表象，顶多是一种谋生的技能，而没有知识之于世界本质的关心，因此这样的生活其实是拙劣的模仿，并不推动人的精神的发展。使人安全可靠的教师，该是“杂家”，因此课堂上的絮语，扯东道西，而依然使人耳目一新，有了学习和研究的欲望。
　　学校中教师也罢，学生也罢，都是学习者。而学习需要一种倚靠。我们或者可以靠自己，但是这样的话，教育便要淡出文化和历史了。学习的安全，正在于教育这块领地，因为它可以提供无限的丰富的资源，亦可以提供无限的丰富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