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面编排设计中的视觉语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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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编排设计中的视觉语法研究

朱永明

（苏州科技学院美术系，江苏 苏州215009）

摘 要：版面编排设计本质上是视觉语言组合原理和方法的视觉语法研究与实践。人类的视觉生理和心理是视觉语法形成的基础。语言结构形式、形式美法则和符号语义关系的视觉语法研究是版面编排设计的关键和核心内容，它的应用与实践贯穿于版面编排设计的整个过程。
关键词： 版面编排设计 视觉语法 视觉生理和心理 形式美法则 符号语义


   版面编排设计是视觉传达设计重要的专业基础和应用组成部分。是二维空间中设计元素编排组合原理和方法的研究与实践。
一、版面编排设计是视觉语言组合原理和方法的视觉“语法”
   有一种常见的观点，把版面编排设计理解为一种广义的视觉表达语言，这是不准确的。因为即使广义的“语言”概念也是特指广义的符号和组合符号，而版面编排设计主要是对视觉语言中符号元素组合原理、形式规律和方法技巧等的研究与实践，其本质是视觉表达语言特殊的视觉“语法”。
   所谓“语法”，一般是指语言的结构方式和规律。在文字语言中，主要包括词的构成和变化、词组和句子的组织等。这同样也符合视觉语言的建构规则，不过它是以具体的、直观的方式呈现的。作为视觉传达设计的主体，它与版面编排中文字符号语言抽象的、概念性的组织原则相区别，并与之形成信息表述的有效互补。
    我们知道，设计中的视觉元素，本质上是不同性质的视觉符号。不同的视觉符号，因为不同的“词”性、重要性和组合原则，在组合后会形成丰富的结构样式和语义修辞关系。[1]而组合原理和方法恰恰是版面编排设计需要解决的基本课题。因此，语言结构方式、形式美法则和符号语义关系的视觉语法研究成为版面编排设计的关键和核心内容。
二、人类的视觉生理和心理是视觉语法形成的根本原因
    现代心理学研究已经证明，人类的视觉生理和心理对传播信息的编码、译码具有根本性的影响。版面编排设计，实际上就是研究符号元素在二维物理空间组合，如何通过人的生理视觉系统在心理上产生作用的最佳视觉表现程序、规律与方法。
    从视觉注意力的吸引开始，通过编排元素合理的视觉安排，营造视觉生理的舒适与愉悦，从而引起心理的美感体验和认知理解。这是一个富于创造性、想象力的编排设计与沟通过程：把需要传达的信息，通过极具逻辑性的视觉流程，引导受众的视线按照设计者的意图去感觉，以最合理的顺序，最轻松有效的感知方式，获取最佳印象，使观众产生良好的心理反应和接受效果，以最大实现传达和沟通的目标。
    格式塔心理学研究指出，大脑视皮层本身就是一个电化学场。[2]而编排设计所面对的两维平面环境也是一个充满空间意味的有生命力的磁场。任何一种形态置入其中都会因其形态和所处空间位置而诱发心理力的刺激与反映，形态的多少以及属性的差异又会导致更复杂的心理力的变化与冲突。同时，人对生存空间的适应，对生活中形态、体量等的亲身体验，人的选择性观察的生理特点等等也直接影响人对平面空间形态的感受，生活中长期形成的个性、习惯、经验会直接导致不同人审美、认知的趋同与差异，而地域、社会环境、文化传统等对人的审美情感与心理也具有潜移默化的重要作用。这些感知和作用产生的深层原因，来源于人自身生理和心理的经历、体验及其延伸与折射，即心理作用下的“异质同构”。它普遍存在于人的各种情感和认知体验中，和平面空间形态的力场一起对人的生理乃至心理产生影响。
    例如，人只有在作品中“感受”空间层次与变化关系才能产生视觉愉悦，就是因为三维空间生活经验被深刻折射到平面体验中的结果。这里所指的“感受”和传统绘画中物理空间的感受不同，更具有抽象的、隐含的意味。主要是通过形的大小、聚散、虚实、重叠、渐变、转折等实现平面与现实空间的“异质同构”，可以在人的观察中形成空间位置的大小、远近、前后、虚实等抽象空间意象，而且形态在空间中的力场关系因为受人的生理和心理作用的影响会呈现丰富的感觉状态，进一步提升了人对抽象空间的丰富体验。由此可见，设计中形式美法则所强调的形态对比关系的本质，实际上是人类对空间的适应和需要在平面中的映射，源于人对生存空间的深刻经历，是从平面的抽象形态结构关系中创造、感受虚拟的心理视觉空间。
    再比如，人们在阅读视觉作品时会根据关注兴趣和感觉进行选择性、次序性形象认知，这种特殊的接受心理直接影响了设计中元素主从关系、层次和视觉流程等形式原理的形成；具体人对具体符号形象的好恶感觉，因为个人生存环境、文化传统、价值取向、经验积累等不同，也常常千差万别，以至于如何运用具有“共同经验”的符号形式和人们可以领会的结构形态进行创意表达，成为版面编排设计和创意的重要原则。
   设计以人为本。视觉生理和心理涉及人类广泛的情感空间和认知领域，与人类生物性和社会性的生存环境密切相连，是视觉语法形成的基础，是形式美法则研究和符号语义关系研究的出发点和基本依据。视觉生理和心理研究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地认识、发现人类情感与认知深层的审美原理和规律，更好地设计出符合人的需要、适合人性的视觉设计作品。这正是我们关注人类视觉生理和心理研究的巨大价值和意义所在。
三、视觉语法的应用和实践
   视觉语法的应用和实践贯穿于版面编排设计的整个过程。一般而言，版面编排设计的基本流程有以下几个环节：
1、研究不同媒体因媒体形态和信息传播特点而呈现的不同编排特征，研究具体版面内容的特点和要求；
2、根据客户意愿和传播内容的需要建构版面形态的结构空间；
3、设计、组织不同信息元素在画面空间中的关系和位置，在各元素之间建立主从、先后秩序，建立合理的信息视觉流程；
4、经营图形、文字以及作品整体的形式和风格，使之更符合信息表达和创意的需要
    在这个过程中视觉元素的构成方法和审美原则，以及符合信息内容需要的语义沟通原则是版面编排设计的核心与关键。这是关于视觉语言结构方式和组合规律的问题，体现了视觉 “语法”的典型特征。
    它包括语言结构方式、形式美法则和符号语义关系研究三个方面。
（一）视觉语言的主要结构形式
    版面编排设计涉及的视觉语法，首先是语言的结构形式问题，体现了视觉符号组合的基本架构。它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划分。
1、从符号组合方式上讲，主要有两种基本形式：一种是符号嵌入、融合的同构方式，这种方法主要是运用相似性联想原理，利用不同符号元素局部形态的近似性和内涵关联性进行嵌入式结合，生成新的符号形式；另一种是不同符号元素在空间组织中保持相对独立的并列构成关系。
    对于版面编排设计来说，由于视觉造型和文字构成版面编排的主体，因此在具体的应用设计中并列式符号组合结构最常见，即符号元素在二维空间的并置、呼应、衔接构成，体现出图形和文字元素相对独立的格局和对比统一关系，它可以是通过依靠视觉平衡来实现的自由表现设计，也可以是强调比例、数理、网格关系的有序构成；而符号嵌入、融合的同构方式在版面编排设计中应用也很广泛，是编排中另一种重要的结构语言形式。如文字图形化、图形文字化、文字成为图形有机组成部分等等，使设计语言更富于表情性、创造性，也使版面设计有了更多的创意表现空间。
2、从符号编排布局上讲有四种基本形式：网格方式；以网格为主，稍加变化的方式；在网格基础上进行较大自由变化的方式；自由方式。[3]网格方式，我们可以看成是平面构成中骨架概念的延伸，但它又不仅仅是骨架，更是画面元素整合中一套基本的布局原则，一种秩序的经营与统筹。虽然其骨架线在最后的完成作品中是看不见的，但却能发挥视觉统一的巨大功效。
    网格方式与自由方式相比，富于理性和秩序，但容易呆板缺少变化，而纯粹的自由方式因为没有网格的束缚，主要靠视觉平衡来灵活调整画面元素的布局，自由而富于个性，但处理不当容易杂乱无章、缺少条理。因此，在具体版面编排中最常使用的是网格与自由方式做不同程度的结合，以获得最佳的变化和秩序关系。
（二）形式美法则研究
    形式美法则是对以人的视觉生理和心理为基础的形式美规律的高度总结与概括，是视觉语言形式美学的基本语法。从设计基础，到各类应用设计都离不开形式美规律研究和探讨。
    形式美法则的核心是对比与统一规律。其精髓正如中国传统美学思想所倡导的“违而不犯，和而不同”，是变化与和谐的有机统一。我们常说“对比产生美”，“和谐产生美”，这是建立画面美感和表情的基本条件。不同视觉元素只有相应的对比关系才能使画面产生明显的形态力的律动与变化，形成元素间“戏剧性冲突”和主从次序，为营造作品富有生命力的视觉之美创造可能。同样，任何对比都需要在协调统一的基础上进行，否则就容易产生花、生、乱，反而使表达的主体和重点被削弱，或者因为缺少对比导致作品平淡呆板，缺乏生气。
    版面编排设计正是运用这样的原理法则，通过画面元素对比与统一，通过平衡、比例、节奏、韵律等形式美规律经营设计版面，营造视觉信息的审美空间。例如，对形式与风格的个性化、创造性的要求，对主体形态和信息的强调，营造主体与呼应元素的反差对比，都是强调主体表达丰富画面视觉效果，突显设计主题的重要方法；而大小、虚实、疏密、聚散、明暗、色彩、材料等对比关系则是以此为原则进一步延伸的形式美学的方法技巧，对于塑造作品整体面貌，丰富画面空间层次，控制视觉元素主从次序，引导合理的视觉流程具有重要功效。
    形式美法则从视觉形态的样貌、表情处理到编排组合过程中不同结构关系的经营都具有决定性影响。可以说，它是视觉语言形式美学研究与实践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作为视觉形式的基本语法，统筹着版面编排设计学习与创造的始终。
（三）符号语义关系研究
    视觉传达设计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传播有效信息和沟通，版面编排必须根据具体表达内容需要来进行创意构思。在这里，视觉符号和符号语义关系的语法研究就显得尤其重要了。这是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在我国尚处于萌芽与起步阶段，但已经显现了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意义，是视觉艺术研究重要的发展方向和趋势。
    符号语义关系对编排设计的影响很大。我们知道，视觉传达设计中的所有视觉元素都具有视觉符号性质，视觉语言的基本元素——符号不仅表现为物化的形式，还包涵丰富的语义内涵。从信息传达和沟通角度来说，版面编排受制于视觉符号的语义、性质和在信息传达中位置、重要性的影响。如同文字语言系统的语法规律一样，符号语义关系不仅影响信息表达的准确性、有效性，对结构形式也有深刻影响。在具体应用设计中，我们会遇到许多符号语法问题，如符号主体、环境和背景的语法关系，符号层次的处理导致的结构形式变化，图形与文字在具体信息表述中互补关系的平衡等等，都是具体设计所必须面对的。还有，视觉符号的“词性”和重要性直接影响制约“符号序列”[4]语言表述，决定视觉语言的主体结构形式和语义修辞关系。
    显而易见，年轻、运动的主题需要相对活泼自由的语言结构形式，而重大和严肃主题则更需要庄重严谨的构图；为了有效展示多种信息我们可能会倾向并列式的符号结构模式，而为了强调观念或强化主体视觉表现力，又有可能会选择嵌入式语言结构来突破。作为视觉语汇中不同“词性”的符号元素有着不同的语言属性，担负着重要的语言建构任务。图形是视觉传达设计的主体，其中的主体视觉形态往往相当于文字中以名词、动词为主要构成的主谓宾语，它可能是单一符号形象，也可能是具有语义修辞关系的嵌入式组合，是视觉语言表述的中心。而色彩、肌理、空间位置等则起着形容词、副词的定状补功能，形容和限制主体的内涵与表情。即使是一些抽象的分割形态和装饰点缀，虽然没有明确的指示象征意义，但在设计中往往如同文字的语气词、连词、限定词一样有着很好的语言修饰作用，对丰富画面层次，营造作品氛围至关重要。同时，文字符号在设计作品中是与图形相配合的，起着引导、提示、提升或强化、细化信息表达的重要作用，是对图形表述的重要补充。
    这是符号信息与结构形式关系基本的视觉语法问题，直接影响作品的创作、解读与沟通。如果视觉符号结构形式不能很好地握符号语义准确表达信息内容，不能有效营造与信息相关的语境，区分不同符号的词性、重要性在组合中的语法地位，那么即使再优美、再有创意的编排也是没有价值，是失败的。形美以感目，意美以感心。只有符合信息表达需要，形式和内容完美统一的作品才能有效强化传播沟通，达到事半功倍、出奇制胜的效果。
    法无定法，在千变万化的设计应用中，我们只要灵活运用视觉的语法原理和规则，深入研究，坚持实践，就能有效提高版面编排设计能力，成为真正的视觉传达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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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见《美术与设计》2004年1期《视觉传达设计中的图形、符号与语言》朱永明著 58页

[2] 《艺术与视知觉》（美）鲁道夫·阿恩海姆 著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4年  10页

4 《基础版面设计》黑龙江美术出版社 1995年 陈雅丹 编著  39页

5 参见《传播学导论》四川大学出版社 1995年 董天策 著  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