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牛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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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牛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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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是个臃肿的老太太，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据她自己说，她二十多岁的时候九十多斤，但她现在约摸有一百九十斤了。老李喜欢吃，会做西湖醋鱼。还会酿石榴蜜。
     
    去年秋天，小区里的石榴垂垂压枝，老李遛弯的时候摘了几个回家，剥出石榴籽，和蜂蜜一起放进一个大雪碧瓶里。一个月后，打开瓶盖，酒香飘来酿成了石榴蜜。那蜜我喝过，老李小心翼翼倒出一小酒盅，我尝了尝，香气浓郁胜过王朝葡萄酒。
     
    前年春天，老李讲课时忽然看见窗外花坛里的野菜长得好，于是临时让一个新毕业的姑娘替她盯班，她自己跑到花坛里挖野菜。学生们不怕年轻老师，一会儿班里就像开了锅。偏这时校长经过，问学生，知道老李去挖野菜，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给她通报批评并扣除一个月奖金。
     
    但老李恶习难改，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在学校的花坛里种菜，种的是菠菜和大白菜，每天提了长长的胶皮管子浇水。那菠菜长得不好，瘦小枯干，枝黄叶稀。白菜倒壮硕，又水灵又结实像小冬瓜一样。
      
    老钱和老李一样，也是我们组的语文老师。不过跟老李有所不同，老李稀罕植物，老钱却喜爱动物。老钱有一句名言是：猪死了，我也不活着。所以，每次组里出去吃饭，我们都点一个肘子放在老钱面前，并且在这道菜上来时背他那句名言。
     
    老钱敢和校长拍桌子，对身边的同事却彬彬有礼，温和良善。老钱当不上领导，因为他总想让领导听他的。但看上去，他似乎更愿意做一个来去自由的老百姓。他喜欢印卷子，按知识点分门别类地印了一百多张卷子，给学生做计划周密的总复习。他的学生毕业成绩呱呱叫。
     
    那天，一个学生问老钱什么是君子，老钱随口说，学识渊博品德高尚就是君子。我从没见过谁把君子二字解释得像老钱这样简洁，这样好。
     
    老钱是君子，他老婆孙老师则是淑女。我一直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说他俩的。孙老师身材高挑，姿容秀丽，穿着裙子在街上走，总有二三少年从背后张望。孙老师很少穿裤子。因为她几乎买不到合适的裤子，她的腿太长。
     
    去年暑假学校里翻修，开学时狼籍一片，桌子不是桌子椅子不是椅子。匆忙间大家随意拣择桌椅一套，各就各位。后来，我在办公桌里发现很多张写着漂亮钢笔字的废纸，上面抄的是宋词，婉约派的宋词。还有几张随意写的教学反思，用七绝形式写的。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原来那张桌子是孙老师用过的。
     
    再来说小郭。
     
    小郭是教美术的老师，他说，他最喜欢的事便是种地摘瓜，逮鱼摸虾。每年春天，他总要带了孩子到乡下去。坐上牛车到地里看看变绿的麦苗，对着蓝天打几声唿哨，和久已不见的相邻拉拉家常。几天之后，带着极大的满足返回来。
     
    小郭的老婆从来不跟他回去，因为她是纯粹的城里人。他们两个总是吵架。他曾带她去看画展，看不到一半，老婆不见了，原来她在附近的商场里闲逛。他们两个总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而吵架。
     
    那年，学校里分来好几个新毕业的女孩子，满目青葱美好。后来熟了，小郭便给这些女孩子画像。那些素描画得真好，有拿了梳子梳理长发的，有扶了花枝静立案头的，姿态各异，皆温润可喜。他也给我画了一张，下笔前构思了好几天，和我商量了好几次。一个早晨，忽然猛地和我说，他决定了，要按徐悲鸿给泰戈尔画的那张来构图。
     
    那张画我见过，泰戈尔安详地坐在大椅子上，目视远方，视端容寂。整幅画面很有文化气。不知小郭为什么要按那幅画来画我，难道他看见我比别人多读了两本书？
     
    不过，最后那幅画并没按照这个思路画。他把我画在一个高大的穹顶下深思，双手托腮，大大的头和眼睛，差不多是我想象中的智慧模样。
     
    最后说小赵。
     
    小赵是坐在我对面的同事，瘦小精干，每天从学校走得最晚。小赵做事很慢，所以每天从学校走得最晚。
     
    一年暑假 ，小赵给她老公织毛衣，织了四十多天只织好一只袖子。第二年的暑假又织了另一只袖子。等她用几年的时间把毛衣织成了，她老公却变胖了再也穿不进去。
     
    小赵吃着一只螃蟹可以看完两集电视连续剧。
     
    看电视的时候，小赵经常为剧中人的命运泪流满面，和学生生气了也经常泪流满面。那天，她告诉我一个退休很久的同事去世了，还没说活，她已是喉咙哽咽，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