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我的写作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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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写作习惯

    经常会有记者，或朋友对我说，你太土老冒了，如今还有手稿，你为什么拒绝电脑写作？
    我电脑操作不熟练，影响写作。更重要的我养成了面对稿纸的思考。在稿纸上写完多少字，用手指一揣摩，看看页面，有一种“物”的可观性。另外，我看电视、电脑太久了，眼睛容易发花。纸面给眼睛一种柔和感，所以我就一直采用钢笔书写方式，而且我喜欢用500字的大稿纸写作，这种习惯有22年了。如果不是方格的500字大稿纸，我几乎没法写大作品。
    当然我也会试着在电脑上写一些小文字，日记或散文类。
    许多朋友认为我的写作是一个奇迹。一是小说与理论写作齐头并进，互相不干扰。二是，无论小说和理论都是一稿而成，从来不用修改句子的。三是每天坚持高产的数量。我不知道别人写作习惯怎样？我这种写作状态，许多人都未能办到。当然，我写作并没什么秘诀。八十年代初刚开始写作时也经常修改文本，大约从1990年起便再也没修改过文本了。如果编辑部执意修改，我会重写一个东西。因为我认为文本改多了会把最初的灵气全改没了。同时，我发现改来改去，还是第一遍的文本最好。我写作有几个重要特点：1、我写作在进行中从来不会玩玩或者喝喝茶、抽抽烟，每次动笔都会是半天，或一天。年轻时会是一天一晚的写作；因此，快捷时一天会写一万多字。如果思路不畅，或资料堵塞，最少也会在每天三千字。正常状态一般是每天五千字到八千字。2、我写字的基本速度是一小时1000字。特别顺畅时可到1200字，写作快慢与书写速度没关系，主要是思维的成熟度。我也有极慢的时候，一天写几百字，如果这样我一般都会停下来。3、我的写作时间冬天八点开始，夏天六点半开始写作，通常每天写到晚上天气预报开始，我才结束写作。因为我习惯每天看天气预报。自50多岁以后晚上基本不写作了，多数在考虑第二天写什么，或者翻翻书，看电视。我写小说不是全部人物、故事都想清楚了才写，而是对某一人一事有了特别的感觉时就可以开始写作。我觉察到，小说内部有一种驱动力，写作中自然地把小说的句子推动，小说里面有一种神秘的引力让我跟着它走。句子一旦形成就没法更改，一个小说尽可能地受小说句子的情势走。你若问一个文本那么多句子为何不改呢？难道他都对么？不是，句子肯定会有合宜、不合宜，我写作的习惯或多数情况我是在考虑从文本里剔除不合宜的句子，把不好的剔除掉，剩下来的就是我喜欢的句子。
    另外，写小说和写理论的难易。我认为都是一样的，并不存在理论比小说难，或小说比理论难。好的小说与理论都是难的，都需要创造性，同样具有高度。就我个人而言，理论写作比小说写作轻松一些。但这两种文体我随时都可以写。理论写作要思想、情绪、感觉保持一种高度兴奋状态，有一种在文本之上的超水平发挥，句子和句子的关系有一种竞争的飞腾，那是一种良好的飞扬敏锐的感觉。在结束理论写作的事后一看，常会有一种状态，嗬！这是我写的东西吗？超水平发挥的理论写作在日常思维是无论如何也书写不出来的。小说的超水平写作一般是对人物和故事的超越，小说的发展也往往是始料未及的。
    写作给人带来愉快也带来苦恼，真正的写作一定会给人带来异化。长期写作的人一定会有写作的强迫症，自己逼迫自己写作，假定一段时间停下来没有写作，作者就会恐慌起来，只有当一个完全的文本成功以后，个人便高兴起来，写作慢且又推不动时，写作者就非常沮丧。写了一个自己满意的文本，就会非常高兴，一个失败的文本或者自己认为水平不高的文本，个人会很快就遗忘它。真正写作的人很少回头看，永远只有向前看向前走，写作永远只有下一个目标。新创造的文本会给你带来新的兴奋，下一个文本是未完成式，它对你有一种诱惑，一种神往，吸引你去完成它。写作又是辛苦的，在一个大型专著中，总有一种永远写不完的感觉，这时需要耐心、毅力，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相信一个文本总是会完成的。努力奋斗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拿起笔就要有一种神圣感，就要有一种自律、一种责任感，对语言文学性保持一种敬畏，你就要迎接语言的一种挑战。作者要保持语言文字的洁癖，把自己语言锻炼好是第一位的，再去考虑思想与情感，去洞察发现世界事物与人的奥秘。
    我非常警惕网上写作，它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种陷阱，所以我尽量地减少网络写作，别让个人的卑微污染公众的视听。例如把属于自己的日记公布于网上，或者发表一些散文和随笔之类的作品。这是一种未经审查的文学，它会使写作流入滥觞。凡属公众的写作会给人知识，或给人启迪，或给人方法，或给人以美的享受，这应是一个写作者最低的道德底线。
    我宣誓，我死守这种道德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