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幹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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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幹自序

                                                             攝影：張漢生   
   
     人近六十，心態也平靜了很多，男人生存的孤獨與悲涼也逐漸淡化了不少，回首往事——“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到地球來做次客還是客客氣氣的好，別搗亂，別胡來，莫搞個人中心主義，不要想去主宰一切，當自然的主人。主人是地球，是大自然，是山河大地，百草叢林。不要做讓主人討厭、讓主人推出生物圈的廢物吧！開朵小花，融入世界，大家高高興興。上帝要主宰世界，沒搞成，很多中國人還不知道上帝是誰。後來西方又有什麼人本主義、人類中心主義、個人中心主義、歐洲文化中心論、霸權主義等等。他們的上帝都做不到的事，凡人肯定是空想，是自作聰明，演一場戲而已。

     一場戲，不管它是悲劇還是戲劇，看一看還是有趣的，開心之餘還會使自己清洗下大腦。近二十年來在歐洲行走了不少次，從職業本能出發，重點審視了西方現代藝術的歷史、現狀和走向，開始是眼花繚亂，後來，後來還是眼花繚亂。回到北京，坐在自家的小院子裏靜靜看了幾度花開花落，心才逐漸平靜，才理出一些頭緒，西方真是個花花世界，花開花落在一瞬間同時進行，同時沒來得及欣賞，落時也沒有黛玉那類多情女去葬它，一陣風吹的無影無蹤。像我這樣在中國傳統文化根深蒂固中結出來的果，節奏之慢是可想而知的，走一步都得觀天看地，再拉上一兩個哥們，總擔心一眼花就亂套。所以近百年來我們中國的藝術就如京劇，慢節奏，一句臺詞，聽者搖頭晃腦幾十年，有時臺詞沒了，聽戲的人還在晃。西方與我們正好相反，你聽那搖滾樂，心不跳不算好搖滾。西方現代繪畫的百年變革就如搖滾，二十世紀初，出現印象派，算是現代繪畫的開始，隨即是野獸派、立體派、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抽象主義、達達主義，還有什麼形式主義、非形式主義、反自然主義，一人一個主義——個人中心主義，人人都是藝術家——結果物極必反，到70年代，一批厭倦了這種個人功利的藝術家開始反思回顧傳統，在新的時空、新的起點上重新解釋古典元素，尋找人類的原動力——就是所謂的後現代。後現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明確的定義，我看還是不要太明確的好，這至少符合我們中國人的思維方法，中國書法存在幾千年，至今也沒有一個大家公認的定義，但書法不還是書法嗎！藝術與科學是有區別的，藝術是情感的需要，愛就是愛，有時是說不清為什麼要愛的。科學多是理性思維，沒有定律和嚴格的方程式是搞不成事的。西方的藝術思維與中國的藝術思維同樣是區別很大，甚至是相反的走向。方向不同不要緊，只要目的地是愛，是和平的樂土就好，和為貴。

    中國文化是和的文化，道家教導人與自然和，儒家教導人與人和，佛家教導人與己和。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個人心態就平和了，尤其是藝術上，不必爭，不必鬥。書畫之道原本是雕蟲小技，能爭出什麼天下來。

    不爭，不鬥，不等於不幹。男人要多幹活，至少老婆孩子才活的開心，我自認為我是個“勞動模範”，幾十年寫畫不停，走進工作室就像驢上了磨，本能的拔腿就轉。西方藝術家轉了一個世紀，轉到了後現代，我好象在轉太極圖，原本就在後現代圈裹，想起來真好笑，笑什麼？不知道。

    我的書畫作品在歐美的不少博物館、美術館、畫廊裏展出，我也曾與漢堡美術學院、波恩大學的教授、同行、學子直接交流合作。中國人有句順口溜——“多提意見”。我是地道的中國人，所以把這句話常掛在嘴上。總結一下意見，大體分兩類：在國外同行高層說好，是中國的現代抽象藝術，有個性，有特點。不少觀眾不以為然，說太保守，不夠前衛，建議我進一步搞行動藝術，搞些裝置什麼的。回到祖國所聽到的意見幾乎正好相反，專家們、大腕們、大師們說：“古幹胡鬧，書不書，畫不畫的。”年輕一代觀眾卻說“古幹的作品好的很，夠現代派味道。”各執一詞，無所謂對與錯。說的有點邊際的是我的太太，她說我是“土老帽現代派”。土是相對洋的，土是定語，現代就是現在英語也是摩登的意思。土摩登，中國的摩登，最多我也只能當個土摩登，不想做洋摩登，也做不了洋摩登，因為我長不出金髮，不可以把黑眼珠挖掉換成藍眼珠。當然我不也不會退回到留長辮子的年代。往前走是絕對的此次首幅作品——“心中的太陽”，多好，有太陽，人就能活下去。最後一幅“戀著這綠水悠悠，遠離那紅塵滾滾”，這是我的活法。
日月山水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