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春： “购物筐”式的文章——一种新八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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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春

            

“购物筐”式的文章——一种新八股                   

     近日在某教育杂志上见到一篇文章，记者采访一位教授的对话。这位教授提出了一个口号“做一个有灵魂的校长”。什么叫“有灵魂的校长”呢？他提出了四条标准：要有人生信仰，要有独立人格，要有创造力，要有大爱情怀。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我若是一个小学教师，我同样可以写一篇文章：《做一个有灵魂的小学教师》，文中说，做一个“有灵魂的小学教师”，要有人生信仰，要有独立人格，要有创造力，要有大爱情怀。我若是一个医生，我同样可以写一篇文章：《做一个有灵魂的医生》，文中说，做一个“有灵魂的医生”，要有人生信仰，要有独立人格，要有创造力，要有大爱情怀。我若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我同样可以写一篇文章：《做一个有灵魂董事长》，文中说，要做一个“有灵魂的董事长”，要有人生信仰，要有独立人格，要有创造力，要有大爱情怀……听起来都挺像那么回事。于是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公式：“做一个有灵魂的XX。”你往里面填空就行了。问题在关键在于，作为对“有灵魂的校长”的描述，这四条是不够的，缺了一条标志性的特点——他得精通教育专业。也就是说，这位教授所提出的四条，其实是他心目中“高大上”（高端大气上档次）人物的标准，并非有灵魂的“校长”所专有，这样写文章，即所谓“避实就虚”。

     还不止如此。这四条中“有创造性”这一条，多数校长未必能做到，可是按照这位教授的标准，若是做不到，那些校长就有“无灵魂”的嫌疑了。没有灵魂，岂不严重？可见，这位教授所谓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估计他自己并没有想清楚，“有灵魂的校长”，是一个云山雾罩的概念。如果灵魂指的是某种精神或思想，那么它与有无创造性并没有必然关联，很多人并没有多少创造性，但他们很有信仰，很有精神力量，这是常见的。把“创造性”作为“有灵魂”的一个标准，逻辑上说不通。

其实说穿了，这就是流行的一种“购物筐”式的文章。其写法是，先弄一个“购物筐”，贴上个好看的、醒目的标签（比如有“灵魂的校长”），然后就搜罗一些“宝贝”（比如人生信仰，独立人格，创造力，大爱情怀）装到筐里面去，文章就写完了。因为筐里面装的都是好东西，所以这种文章读者难以反对。这种文章的特点是：可以换筐，也可以增减筐内的宝贝，筐里筐外没有什么新东西。比如说“做一个有灵魂的校长”，可以换筐成“做一个有终极关怀的校长”、“做一个新时代的校长”、“做一个勇于超越的校长”，内容仍然是这四条，照样可以成文。框里面的“宝贝”也可以变化，比如“敬畏生命”，“民主平等”，“人文精神”这些东西加进去，都没问题，减去一两样，也似乎不差什么，照样可以适应题目。反正只要读者不细推敲，都能过关。于是作者就可以拣最流行的东西优先往筐里面放了。这样写文章，其实和摆弄积木差不多。就是弄一些概念，这么拼，那么拼，就成了不同的文章。说实话，写这种文章，和不写差不多，读这种文章，也和不读差不多，都是在做无用功。

但是这种文章如今很流行，已经成了新八股。比如有一位名师论述“民主课堂”，他就在筐里面放了8个“宝贝”（8个特点）：1、充满爱心 ，2、尊重个性，3、追求自由，4、体现平等，5、重视法治，6、倡导宽容，7、讲究妥协，8、激发创造 。有新东西吗？没有。只是把一些好听的词都集中起来而已。说到最后，什么是“民主课堂”你还是没弄明白。给人的感觉是，民主课堂大概就是最好的课堂吧？它把课堂的一切优点都弄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会发现，很多专家论述“素质教育”，“优质课堂”、“高效课堂”、“自主学习”，也都是这个路子。新八股很流行。

     写文章（讨论专业的文章）必须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如果没有这样的实质内容，就容易写成八股，做无用功。

                          201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