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小学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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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小学的阳光
文|江湖一刀
周六，久雨后难得的晴天，一大家人约定，去远郊的杨家镇，找一间“农家乐”休闲。得知杨家小学有乡村少年宫活动，校长陈正也在，还亲自上课，安顿好家人后，便步行前去“围观”——“围观改变中国”虽不现实，但我相信“关注就是力量”，无论对一个人，一件事，还是一所学校。
这所学校，与我很有缘份。地震前多次去过，地震后，又去过多次。只不过，它以前叫杨家小学，现在，叫杨家台达阳光小学——台湾的台达电子集团斥资1000万元，帮助学校异地重建。为表谢意，区政府曾经赠送给郑崇华董事长一尊香炉，海百合化石制作的，据说出自北川，材质有2亿年历史。政府领导说，单单一尊香炉，未免单调，想写一幅卷轴，既表明意义，也作为点衬。所以，我奉命写了《香炉记》——
缘鼎而兴，因佛而盛。炉之品，为石为铜为瓷；香之韵，曰明曰幽曰清。炉有香，祈福或闲读，耳清目明；炉无香，清供或玩赏，心旷神怡。旭日朗照，紫气氤氲；明月掩映，瑞意袅绕。
绵阳涪城，因地震而重损；杨家小学，蒙台达而焕新。崇华先生，至善燃希望；阳光学校，含爱传梦想。深恩不敢言谢，但落实思树，睹物及情；大德没齿难忘，唯饮流怀源，慎终追远。
系念于心，寓情于仪。谨以石炉一樽，心香千瓣，敬奉崇华先生案前。此物，源自古海，出于羌山，以百合而得名，因龙凤而呈祥。集亿万年天地灵气，含千百众感恩真情。愿：香以炉显，炉因义重；两岸长携援手，世代共沐阳光。
不过，那时陈正还不在这里，他在更偏远的玉皇小学，当校长。
沿着熟悉的路线，远远就看见，学校的外观，红色的主调，在初春的阳光里，格外明亮，温暖。门口的保安说，陈校长在操场里。但在操场边多方张望，依然不见踪影，只好“嘟”了一声电话。这才见他，在操场中间，跟一堆学生围成圆圈，席地而坐。
他举着电话，挥手示意，让我过去——操场的跑道是塑胶的，暗红，内圈则植满塑料草，虽没有生命，但翠绿，柔软，干净。刚踏进内圈，就有两个女孩迎面上来，将手中的本子卷成话筒状，递到我面前，说是凤凰卫视的记者，想采访我参观学校的感受。我微笑作答，才想起，陈正在电话里说，他带的是主持、表演班——他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曾多次主持区内外的大型活动。
简单的采访结束，我随两孩子过去，陈正的课，仍在继续——他和10多个孩子，在塑料草坪上席地而坐，我站在圈外听课：先是绕口令，然后是诵读，然后是句型表达。他和孩子们一样认真，投入，声音洪亮。有一个细节，让我感动：他要孩子们仰躺地上，向着天空高喊，而他自己，也跟着就地躺下，大喊起来。
为不影响他的教学，我四处逛荡。操场阔大，有不同分区：乒乓桌，篮球场，排球场——都有孩子们的身影，有陪练和指导的老师。远远的教室里，还传出二胡的声音，古筝的声音，电子琴的声音，让人恍然忘记：这是周六，休息的日子。
操场靠山一边，有分成小块的地，五块木牌依山而立，大大的红字：“阳光种植园”。问一个孩子，说每个班都有一块。青菜、蒜苗、豌豆苗之类，在连续的春雨后，绿盈盈，翠生生，长势特别招眼，特别“乡村”。
一圈逛下来，活动也结束了。陈正手持话筒，站在高高的舞台上，指挥各班师生集合——200来个师生，很快从各个地方赶来，整齐列队。简单的点评和总结后，最让人感动的一幕出现了：孩子们在陈正的口令中，向所有老师三鞠躬，以表达谢意。动作之认真、整齐，看得出，并非“作秀”。
大部分孩子，在解散后被家长接走，还有少部分留下来——陈正说，这些都是留守儿童，家里无人照管，他们将在这里用餐，下午继续活动。为孩子们准备餐食的，有学校的老师，包括门卫师傅，也有西科大“爱启航”协会的志愿者。与其中一个女生交流，说今天来了12个，问他们感觉，都觉得有意义，跟孩子们一起，很快乐。而陈正告诉我，组建这个“童缘之家”，是市里的公益组织“一元爱心协会”提供的经费——我知道，协会的负责人，是老朋友陈竖琴女士。
因为我联系和筹划的“爱的书库”刚刚落实，而杨家小学是项目校之一，陈正特意让我跟留守的孩子们见面，就“爱的书库”作了简要讲话，又与孩子们合影。然后，他陪着我到我所熟悉的校园里，边走，边看，边解说——这才知道，不到一年时间，他在这所学校里，已经做了很多事情。
感叹之余，又觉得，以他的性格和作派，应该会是这样的。
在区内校长中，陈正很有思想和才识，也很有激情和干劲。我喜欢他，一直叫他兄弟。最先，他在城里最有名的小学教书，做过教科研和办公室工作，写得一手漂亮的随笔和散文。后来，他到全区最偏远的玉皇，当了小学校长——从最有名到最偏远，他似乎没什么心理落差；从教师到校长，他适应得也非常快。玉皇原本无玉，无皇，但他愣是从“玉皇”二字入手，做了一篇教育大文章——玉娃娃，玉教师，玉校长，玉品校园，玉教育。他以“玉文化”张本，点点滴滴地围浸教育，又以“文诵弟子规，武习太极拳”开道，一招一式地打造学校。由他组建的“玉娃娃唱诗班”，凭着以他作词、学校老师作曲的“原创”力量，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唱响全区、全市，一不小心，还唱到了人民大会堂。原本汲汲无名的一所偏远农村小学，因他而声名鹊起，享誉遐迩。
去年暑假，区内校长调整，他到了现在的学校。像一棵生命旺盛的草，他很快就落地生根，从行为入手，以文化着墨，开始他的创意和命名——以“杨”字为依凭，他将老师们称作“大阳阳”，将孩子们称作“小杨杨”，各有寓意。本土教育专家张仁诚先生，以70余岁高龄，多次到学校看望师生，将自己珍藏的数件奇根异石，无偿送给学校，还亲撰激情洋溢的“杨阳”长联，以资鼓励——
曾记否？地动天荡，震九洲杨，毁杨学堂。幸台达郑公，掷千金救杨，咱小杨杨，挺立杨岗。承胡杨神，立白杨刚，广黑杨志，纳青杨芳，成川杨材，做中华梁。小杨杨，高扬扬，感恩，感恩，感恩，向阳，向阳，向阳，杨杨杨，钻天杨。
岂不知？日耀月辉，宗万世阳，仰阳生长。慕先圣师表，做百代新阳，我大阳阳，眷恋阳场，循昭阳行，放春阳光，出艳阳虹，献夕阳黄，矗绵阳南，铸阳家将。大阳阳，情洋洋，爱生，爱生，爱生，育杨，育杨，育杨，阳阳阳，荣国阳。
现在，这幅长联，就挂在学校“阳光阅读厅”门廊两侧，而厅角里，还有张老赠送的三座根雕：“飞龙在天”、“大漠雄风”、“突飞猛进”，每一个命名，都包含着张老的良苦用心和殷切期盼——在玉皇时代，张老就特别看重陈正，多方给予扶持和提点。张老是爱才的人，一直喜欢和敬重想做事、能做事的人。
像陈正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校园里，有一处“小景”，一块小型的大理石上，镌刻着郑崇华先生为杨家小学所题的“阳光灿烂”四字。题词上方的小花台里，树立着七只风车，“七种颜色，正好是彩虹的象征。”陈正说。所以他将自己的新浪博客，改名为“虹遍乡村教育”。每次去他博客里，都能看到许多照片，大阳帅（陈正自称）的，大阳阳的，小杨杨的，也有关心和关注杨家小学发展的，每一张，都带着笑意，每一张，都绽着幸福——我愿意相信，那是因为阳光的缘故，因为美好教育的缘故。或者说，杨家因为阳光而更美好。就像乡村，因为教育而更美好。
“乡教归根”，前段时间看到的这个词语，在这个周六的上午，因为明媚的阳光，因为这所阳光明媚的学校，被我再次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