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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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的梦想/克里斯托弗·多尔 李亦萌 译

    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已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投资者。有些人指责他们在践踏我们的私生活。如今，他们又对汽车和基因工程产生了浓厚兴趣，其志向变得清晰可辨：为新人类带来幸福——当然，是在不征求后者意见的情况下。

   

   曾几何时，反对谷歌侵害私人生活的声音在世界各地逐渐响起，其中也包括美国。人们指责这家企业监视我们的电子邮箱、系统地追踪我们在互联网上的搜索行为。这些指责完全正确，只需看一下谷歌工具的用户条款就可以明白一切。对于这一点，谷歌也毫不掩饰。从经济学角度来看，每当谷歌在一个新领域投资时，其对手就会试图利用这一点来撼动它在信息处理领域的统治地位，并就它那些被判决为“不正当”的竞争方式提出抗议。最近，欧洲的400家数字信息公司又聚集在“开放互联网计划”之下，对谷歌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发起了新一轮控诉。在为数众多的指控中，有一些已经得到了欧盟的处理。但抗议者中的绝大多数人，尤其是网民，并不真的担心这些问题。谷歌提供全世界最好的免费服务，几乎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目前，拥有Gmail免费电邮地址的用户数量超过了4.25亿人，全球70%的人在使用这个著名的搜索引擎（其中90%的用户在欧洲），更有7.5亿人借助谷歌Chrome浏览器上网。而对谷歌来说，这不过是一些浮于表面的现象。

    只要再到档案馆、图书馆和各类专业网站四处搜寻一番，你就能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没错儿，10年来，谷歌已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面貌，并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了一个不容置疑的重要地位。这个绝妙的创意于1995年出自两名斯坦福大学在校生——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的出色头脑。从那时起，这条横亘全球的九头蛇诞生了——就一家公司而言，其分支机构是全球数量最多、种类最庞杂的。如今，谷歌公司当初的创业口号——“不作恶”似乎已被一种“造福人类”的愿望覆盖，其中多少还掺杂了一些“无视他人意愿”的成分。

    为了读懂谷歌，我们有必要认识一下硅谷，了解一下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当然，最直观的方式就是潜入谷歌总部，钻进这条“九头蛇”的心脏。真想不到，“未来在此缔造”的说法尚属一种委婉的措辞。在引发了互联网大爆炸之后，谷歌开始迷恋可再生能源，此后又在基因学研究领域投入了大把资金。眼下，旧金山湾又被一个新的念头牢牢控制：研发人工智能。“在硅谷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守旧的法国人来说很难理解。”前沿科技专家洛朗·亚历山大解释道，“新科技的融合正在发生。生物学、信息学和认知科学进入了一个重新结合的时代。我认为谷歌在大量数据基础的帮助下已经掌握了研发人工智能的第一批关键要素，而这些信息都是我们提供给它的。它所拥有的金融实力足以为其配备全球最杰出的科学家以及一切必要的专利，而它所收购的那些公司则将其余的必要条件补足了。”

    谷歌的无人驾驶汽车研发计划长期遭受各大汽车制造商的冷嘲热讽。5月底，谢尔盖·布林亲自发布了该公司悄悄设计的无人驾驶汽车，并在自己的汽车生产线上制造出了一个成品。布林明确表示，工程师已开始在真实环境中测试该车。上周，我在当地的联系人——一位远赴加利福尼亚海岸建立初创企业的法国年轻企业家——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证实了这则消息的可靠性：“我现在正在帕洛阿尔托的一个路口等红灯，一辆全新的谷歌无人驾驶汽车就在我身旁！”

    谷歌汽车是在该企业的秘密实验室里研发的，这个代号为“Google X Lab”的实验室由谢尔盖·布林直接领导，它在山景城的谷歌总部占据了整整一栋装饰炫目的建筑，不过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孤立的地堡。整个谷歌总部则宛如一所科技大学的校园，全天候对外开放，而且总是人声鼎沸。在这里，一切都安置得井井有条，以确保员工能安心工作。在查理咖啡馆那插满五彩阳伞的露台上，谷歌公司的员工能在不付一分钱的情况下享用午餐。难以胜数的凉亭和花园装点着这家大型企业。8000名员工在这里工作，这些工程师和研究员中的佼佼者拿着极为丰厚的工资，员工股票期权则令人人都成了富翁。他们在这个覆盖着太阳能电池板、配有能出产绿色蔬菜的生态花园以及五彩代步自行车的理想世界里不断进化。“整家企业里洋溢着一种浓浓的爱迪生文化，要知道，那可是一位拥有1093项注册专利的美国大发明家。”Robopolis机器人公司首席执行官布鲁诺·博内尔讲道，他曾一手创立了欧洲规模最大的机器人研发基金会Robolution Capital，“在那里，科学和技术就像一种宗教，如果你和谷歌的负责人交谈，他不会和你讨论税务问题，也不会讨论如何收回投资，只是一个劲儿地告诉你，他们打算用无人机把高带宽的互联网信号向全球开放，或是新一代的谷歌眼镜能在日常生活中提供增强实境的功能”。这种创新文化是由谷歌公司的战略承载的，该公司允许所有员工将20%的工作时间用于开展自主项目。“他们保持着一种强烈的开创精神。如果有10个项目已在进行，那么他们一定会再启动一两个新项目，两者的区别仅在于平均投资额的不同。”布鲁诺·博内尔补充道。“我们应该迈出巨人般的步伐，像老鼠那样的小碎步会令企业趋于平庸。”就2011年成为企业总裁的拉里·佩奇而言，他的这句格言很好地概括了今日的谷歌文化。这两位创立者的志向与互联网行业中的其他竞争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是这个行业里唯一一批正着手对企业进行全方位多样化改革的人，尽管人们时常难以理解这些变革与谷歌的协调性。不过，在洛朗·亚历山大看来，这一点很好理解：谷歌打算迅速成为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导者。“占据这个地位的人将掌控其他所有领域，因为人工智能必将在大多数产业进行根本性变革时处于核心地位，精通这一技术的人将获得长时间的领先地位。”几个大人物在Google X Lab的现身验证了这一假设，其中包括曾在斯坦福大学执教信息学课程的机器人及人工智能专家塞巴斯蒂安·特隆，他刚刚指挥开展了谷歌的无人驾驶汽车项目；安卓系统之父安迪·鲁宾，他曾帮助谷歌将系统植入全球的智能手机，如今他在谷歌的机器人研究部担任管理职务。2013年，他们几乎吞噬了整个美国的机器人市场，同时收购了好几家在该产业中占据领导地位的企业，以为五角大楼工作著称的波士顿动力公司便是这场收购浪潮的开端。在人工智能方面，DeepMind公司于今年1月以500万美元的价格掉入了谷歌的大钱袋，该公司将为机器提供各种“培训”。显然，机器人很快就能获得智力……而且是通过它们自己的力量。在谷歌的新战略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人物是在谷歌总部担任工程总监的雷蒙德·库茨魏尔。这名信息工程师今年已有60岁，但他却成了这家企业的“未来先生”。正是在他的领导下，谷歌在机器人领域的多样化长期战略才得以制定。另一方面，他还以“超人类主义教父”的身份享誉全美。作为畅销书《人类2.0》的作者，他曾预测，到2029年，人工智能的能力将与人类不相上下；到2045年前后，人类可以将人工智能与人脑融合。“这将令我们的能力增长数千倍，尤其是可以让我们的生命通过将生物学记忆移植到虚拟身体上得到延长。”他曾严肃地解释道。可能在我们眼中，这种关于“增强型人类”的念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是三流科幻小说或优生学上的假想，然而在谷歌公司，这种想法却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研究方向，甚至在整个硅谷的研究方向上也占据了重要地位。今年4月，拉里·佩奇在温哥华的一场研讨会上阐述了谷歌在未来15年的作为，那是对人脑功能认知及仿制方面的开端。同时，他证实谷歌正在研究一种算法，那将使机器拥有与人类同等的学习能力。时下，谷歌在资金提供方面大幅度参与了奇点大学的建设，这所由雷蒙德·库茨魏尔亲自管理的大学目前在美国堪称超人类主义观点的“心脏”。从这所超人类主义大学所在地借道101号高速公路，前往谷歌总部仅需9分钟。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厘清谷歌是否具有成为“明日人类创造者”的意愿。几十年来见证着人工智能慢慢进化的布鲁诺·博内尔将话题引回了现实。“为了成为最具创新力的企业，谷歌将所有王牌都揽在手中，”他说道，“但不要忘记，其事业的核心仍然是互联网。它应当考虑用新方法来接触更多的消费者，因为正是依靠兜售这些信息，这个集团才得以一步步建立了今日的帝国。归根结底，发明谷歌眼镜或谷歌汽车不过是一种驱动人们进一步使用谷歌的方法。通过在操控驾驶方面赋予汽车更大的自主能力，人们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或把谷歌眼镜一直戴在鼻梁上。”谷歌公司里始终在进行着一场争先恐后的赛跑，而驱动这一切的正是一种真正的偏执与妄想。以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为例，他们总是担心看到从哪个车库里再冒出两个足以取代他们的天才，就像当年他们面对Altavista、微软和雅虎时所做的那样。“尽管谷歌至今依然是一家头脑敏捷的企业，能够每天启动3个项目，并砍掉其中的两个，但在这个领域，一切都进行得太快了，”业内一位分析师解释道，“谷歌、苹果、Facebook和亚马逊的竞争者都知道，如果不想被干掉，就必须从常规战场上跳出来。苹果最近收购了耳机品牌Beats，将其作为一种工具用于他们的音乐流领域。Facebook的老板马克·扎克伯格则花费20亿美元买下了Oculus公司，来支撑他研发虚拟实境眼镜的构想。此类工具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取代智能手机和应用软件。一众大佬都试图通过这些强有力的招数来主宰时下这个由各种能联网的小玩意儿所构成的世界。谷歌以收购雀巢实验室的方式打响了第一枪，该企业由苹果旗下的一员旧将创办，专门生产能连接互联网的温控设备，用户可以远程调控设备或修改某些参数。为此，谷歌砸了整整32亿美元。”

    过去经常嘲笑“旧经济”的谷歌创办者们如今却改换了门庭，不再以“新经济代表”的身份自居。尽管其拥趸依然对他们那酷酷的、极富加利福尼亚色彩、与东海岸集团化经营方式格格不入的管理风格备感崇敬，另一些人却被他们的天真和稚嫩逗出了鼻涕泡。谷歌在形象塑造方面达到了精雕细琢的程度，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谷歌意识到它会在数据保护方面遭受越来越多的责难，因此它在美国联邦政府里组建了一个强大的游说团体。他们聘请著名的苏珊·莫里纳瑞作为公司在华盛顿的首席游说代表。15年来，这位共和党前议员、CBS前明星记者一直以深谙人情世故闻名全美。在她背后，还有一支由百来个人组成的队伍，他们以谷歌公司的名义积极地进行各类宣传。而这个小世界就建立在华盛顿的“说客街区”——国会山。在丰厚报酬的推动下（据《纽约时报》消息，苏珊从谷歌方面每年可以得到200万美元左右的收入），苏珊·莫里纳瑞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施加影响。3年来，谷歌在游说集团身上所花的钱翻了整整3倍，2013年更是达到了1.58亿美元，这令该公司在“华盛顿活动最积极的团体”排行榜上位列前三甲。140个包括人权保护组织和智库Think Tanks在内的各色团体从谷歌的慷慨中捞到了好处。谷歌执行董事埃里克·施密特能够随意进出白宫，在那里，曾有人安排他与奥巴马的内阁会面，商谈一些买卖，不过这个邀约遭到了内阁的拒绝。为了对总统施加影响，施密特打出了极具诱惑力的一张王牌：谷歌员工为最近一次总统选举所捐款项的90%流入了民主党候选人手中。据悉，这笔款项的金额达到80万美元，这令谷歌成了2012年奥巴马参选过程中的第三大捐助者……其地位仅次于微软。这种手段的披露显示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从某种程度上讲，并不打算被推动产品发展和创造新世界的愿望牵绊。显然，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因为他们已在这个略显疯狂的计划中投下了数亿美元，必定希望能为已近20岁的谷歌再延长至少20年寿命。当然，在超人类主义计划方面，谷歌也通过其下属的Calico生物科技公司迈出了颇具代表性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