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爱国前，请先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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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爱国前，请先爱自己
继“你幸福吗？”之后，中国中央电视台前些日子又推出了“爱国”的话题。此话题不新鲜，讲了几千年，各种言论和相关书籍汗牛充栋。仔细辨别会发现其中有不少误区，或者以己昏昏使人昏昏，或者是故意蛊惑人心。
譬如，“必须爱国”。持此论者坚持爱国是一种义务，不爱国不行，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岳飞、文天祥等历史爱国英雄人物光荣事迹在民间的广泛传颂，以及历代统治者对“爱国主义”的大力宣传，使“爱国”思想已经深植国人心底，成为勿需质疑的教条，很少有人会去想，人是否有不爱国的自由？
以我有限的人生阅历去看，凡事一旦限定“必须”的前提，就一定会变味。人的感情更是如此。对于个体而言，爱国如爱某个人一样，有爱的自由，也有不爱的自由。柏克曾言：要让我们爱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国家应该可爱才行。陈独秀甚至放言：恶国家甚于无国家。我们爱的是国家为人民谋幸福的国家。
即便是爱，也应是发自内心的自然流露，而非外力强迫。外力强迫的“爱”绝非真爱，而会变成“虚情假意”。更可怕的是，一旦“必须”，那么胆敢说“不”就会有错，就有可能遭遇道德的谴责，甚至影响到工作与饭碗。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反对中央电视台策划的“爱国”节目，在大街上拦住行人问这样的话题，具有胁迫意味。这与问人“你幸福吗？”不一样。一般人可以说自己不幸福，但不敢当众宣称自己不爱国。
还有一种论调，将国家比喻成父母。“祖国母亲”、“祖国妈妈”之类的颂歌传唱大江南北。持此论者认为，国家与父母一样，给你提供教育和工作的机会，于你有恩，你就应该爱，必须爱，不爱不道德！
其实这个逻辑大有问题。国家确是给人民提供了一些公共福利，诸如给孩子的义务教育，诸如给无力生活者的最低保障，等等。但这些都是用人民的纳税去支付的，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里面不存在感谢谁的问题。
以上是头脑昏昏者的论调，稍加辨析后便会清楚。还有一种论调是将国家、政府和党派混为一谈，千方百计地论证“爱党、爱国、爱政府”乃三位一体，共同构成所谓的“爱国主义”。“祖国啊，母亲”，“党啊，亲爱的妈妈……”，反正都是母亲的化身，不能爱这个不爱那个。要爱一起爱，否则就是都不爱！
如此逻辑链条形成后，结果就是：政府是不能批评的，那是不爱国的表现。甚至，不爱国要付出沉重代价。
那么让我们来谈谈怎么爱国。中国所谓的“爱国主义”基本是对外的，也就是抗击外敌入侵。一百多年前的屈辱往事已成民众的集体记忆，即便是到了中国经济总量已经崛起为世界老二的今天，弱国心态依然严重，对于曾经欺辱吾国的外国，尤其是对近邻日本，一提起来不少人还会恨得牙根作响。
除了在电视剧中意淫外，中国人也会偶尔走上街头表达自己的愤怒。在去年多地抵制日货行动中，一些人不仅喊口号而且付诸行动，砸日本车连带上前阻止的车主。施暴者忘记了砸的是自己的同胞，是同胞用辛苦钱购买的车。如此毁坏他人财物的“爱国”行为就不仅仅是令人侧目的闹剧，而且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这真应了那句名言：爱国主义是无赖最后的避难所。
其实在今天的和平年代，一国侵略另一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继续渲染抗击外敌的“爱国主义”，既不符合国际合作与发展的主流，也不利于外交工作。但若有人还要这样做，则一定有所企图，列宁知晓他们的动机：“每当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出现重大危机的时候，爱国主义的破旗就又散发出臭味来”。
那么“爱国主义”教育还该不该继续呢？我认为该继续，但不宜多谈对外的“爱国主义”，而该重点讨论对内的“爱国主义”。所谓对内的爱国主义，一言蔽之，就是保护民众权益不被政府侵害。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国家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也就是“人民主权”国家。热爱人民，即是热爱这个国家。损害人民，也就是在损害这个国家。故潘恩说：爱国者的责任就是保护国家不受政府侵犯。
在人民主权国家，人民是主人，政府是仆人，主人雇请仆人提供服务，有权利对服务质量“说三道四”，在法理上，有权更换不合格的仆人。
为了捍卫宪法的尊严，政府应大力宣扬对内的爱国主义，如国家主席习近平所言“把权力关进制度笼子里”，捍卫人民主权不被侵犯。而作为每个个人而言，就应如胡适所言：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