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负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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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负轭前行

(吴志翔《为教师声辩》精选2)

接到一位老同学的电话，说下学期又要担任初三班主任，感到太累了，有种心力交瘁之感，很想逃避这份责任，找校长去谈，却没有效果。她的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无奈。虽然知道她并没有夸张自己逃避的意志，但终究有些隔膜，想：难道担任班主任真的是一桩苦役吗？
刚好看到一篇报道，反映中小学的“班主任危机”。一位参加互动式培训的教师写下了她的心愿：“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下学期不再当班主任了！”而在30位参加培训的教师中有一半人写下了同样的心愿。有位教师自毕业后已经连续当了8年班主任，一听下学期自己又要接一个班，他决定辞职：“这么多年的班主任，我已经当怕了，每天像上满了弦一样，再不停下来我就要崩溃了。” 杭州市教科所曾对市区30所学校近2000名教师进行过心理健康状况调查，结果表明，有76％的教师感到职业压力很大。其中毕业班的教师和班主任压力大于非毕业班和不当班主任的老师。
既当“准保姆”又要从事教学科研的超负荷工作，令他们产生了厌倦感；心照不宣的以升学为取向的评价尺度，令他们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越来越激烈的生存竞争，逼着他们必须匀出许多时间精力去对付各种培训、考试、评职称；独生子女学生们身上普遍存在的一些问题，有时候令他们狼狈不堪、焦头烂额；而如果工作中的一个失误被媒体盯上，就有可能陷入千夫所指、万劫不复的境地……报道中说，很多班主任老师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是有人写了《谁将班主任逼上崩溃边缘》，认为尽管班主任面临的困境是客观存在，但班主任也要进行自我批评。比如要反思吃力不讨好的“保姆式管理”，要加强“学生的自我管理”，应倡导“无班主任管理模式”、“班干部轮流管理制度”等。这些在理论上都是不错的，但总给人脱离实际之感。班主任身上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他们中许多人也曾努力想改善，但是往往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行进，身不由己。他们处在潜流与漩涡之中。他们只能负轭前行。比如毕业班班主任之间的互相竞争不是想逃就逃得了的，所有的人都在问“你班上有几个人上重点？”成绩好的上天堂，所有人都会原谅他的骄傲；成绩差的入地狱，从此以后夹起尾巴做人。曾听温州市教育局长林卫平说，如今有的班主任、任课教师常常做“地下工作”，偷偷摸摸在自己班上练习题、做测验，然后迅速把卷子收回，生怕被别的老师发现。其目的无非是为了把别的班比下去。在那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教师之间的良好合作关系也被扭曲了。
似乎是为了矫正这种弊病，报载的一条消息中说：广州的一所民办中学一反中小学班主任及各科教师由学校行政安排的传统，尝试由全体年级老师竞选班主任，再由班主任“组阁”本班任课教师。班主任就像企业的CEO，可以带领团队合作完成自己定下的教学管理目标。在该校初三年级的班主任竞选中，出现了争当班主任的热闹场面，16位教师中有11位先后发表了班主任竞岗演说，得票最多的7位分任班主任。一些教学水平高的任课教师被7位班主任抢着要。这一举措也许有助于缓解教师间的紧张关系，增进默契，形成团队精神。但可能的后果是，班级之间的名次搏杀会更激烈，班主任的心理压力会更大，任课教师的生存危机感会更重。当然，这只是一种假想，成效如何最终取决于实践。
在今天的背景下，班主任工作确实有待加强而非削弱。教育部明确提出要使以前作为“副业”的班主任成为“主业”，并将建立行之有效的工作机制。这无疑是重要的。但无论建立什么样的制度、制订什么样的政策，班主任要真正把工作做好，其中有一个元素是永远都不可缺少的，那就是建立在热爱之上的奉献。“奉献”这个词被我们的时代过度使用，在许多地方也许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成为一个无所指的符号，成为一种能指的游戏，但是对教师尤其是班主任来说，如果没有爱的奉献，教育的价值成果必然是可疑的。
任何一位成功的班主任必然具有大爱心，他们是以奉献为乐的人。班主任与每一位学生的心是紧紧连在一起的。采访过很多出色的班主任，其中有一位曾这样写道：“老师就是在所有的人都怀疑、疏远甚至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还愿意倾听他的委屈，并尽自己的努力建构一个平等和谐、有情有义的空间，这里有真心的阳光，关爱的细雨，信任的土壤，宽容的春风。”她是温州市著名的模范班主任胡珏。即将到来的新学期，报名要到她班级就学的家长有几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