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全的世界观和人性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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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整全的世界观和人性的乌托邦作者：金水车

关于整全的世界观，是因为看了一篇稿子。教材解读和课堂实录。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期母亲专题的影响，反正这类稿件不少，但真正经得起推敲的，我还没发现。主要的原因是，不管你围绕一篇课文如何演绎，都是支离破碎的。我平时看稿、选稿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心中有图景，眼里有细节。这是我的判断，同时也应当是写作者自身的状态。这个图景，有几层意思。一是孩子个体精神状态的发展和显现，一是人类整体发展的历程和特征，课程设计的前提即是对这两大图景的观照和研究。在这个基础上，教师还要有完备的知识结构做支撑。这个知识结构的背后，还有一个世界观的问题。

一个孩子跌倒了，两个孩子打架了，三个孩子迟到了，四个孩子翘课了，五个孩子上课睡觉了……老师眼中所见，都是一个一个孩子生活中的碎片，只有当你对某个孩子的生活有相对完整和持续的了解之后，那些支离破碎的细节才能被赋予意义，才能成为教师了解学生的一种通道。而当你对整个人类的发展史有较为清晰的了解和体察之后，再去看一个孩子，就会有更多发现。

做到这一点，需要教师自身有一个整全的世界观。

什么是世界观？其实常与之相提并论的还有人生观、价值观。即所谓的“三观”。我的理解，世界观，就是一个人观察世界的方式、方法，进入世界的通道。我们从小接受的三观教育是“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这个不是开玩笑，最起码，我曾经是打心底里接受的。还记得高中学校校园里的每条路上都有一些名人名言，我共鸣最深的是李大钊的一句话，意思是，学习和劳动是我永远不会觉得厌倦的两件事。我非常反感学校把劳动作为惩罚手段，导致很多人从学生时代就养成一种好逸恶劳的习惯。当然这个因果关系不一定成立，后来我更倾向于认为好逸恶劳是人的本能。人是话语的造物。我被共产主义话语体系塑造成了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排除一切私心杂念，努力学习，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但很快我就觉察到虚空，我为自己有这种感觉感到羞耻、惭愧，觉得自己是多么不努力啊，如果你认真生活努力工作乐于助人还会感到空虚，说明你还是不够认真。我被这种罪错感折磨，总是对自己不满意。甚至当我几乎完全接受基督教的世界观之后，仍然会有这种空虚的感觉。连上帝都填不满的虚空。我仍然对自己不太满意，但我不会再羡慕生活很“充实”的人，家庭、工作、朋友，有稳定的生活节奏，有源源不断的话可说。基本上，我很少羡慕什么人……曾有人说我总是想让所有人都理解我，大概是因为我说话写字的时候，总是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吧。说的有道理。我要拉回来，说说整全的世界观。

举一个不成例子的例子。有一次吃饭，几个大人，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吃的是火锅。她的妈妈接过一盘豆芽倒进锅里，正要把盘子还回去，女孩急急拦着，盘子里还有一根豆芽。她看着妈妈把那根豆芽拨到锅里，才满意地给盘子放行。大概只有我跟她注意到了留在盘子里的那根豆芽，我们的想法是相同的，所有的豆芽都应该在锅里，不同的是，我不会像她那么做，毕竟，我是大人了。一直记着这个细节，是因为，我觉得它很能表达“整全”的意思。

老纪博客上记录她儿子的一件小事也很典型：

    下列句中成语运用正确的一项是（    ）
    A、这次考试，他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真是骇人听闻。
    B、理想，有时候就像那海天相吻的弧线，可望不可即，折磨着你的心。
    C、环卫工人的劳动也许是具体而微的，但又是不可缺少的。
    D、元旦晚会上，看到他滑稽的表演，同学们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答案是B，儿子却选了A，问其原因。
    “这有啥好奇怪的，要是我们班的文志旭（他们班里学习最差的一个孩子，各科成绩常常考单位数）这次期末考试各科都考100，那不是骇人听闻吗？怎么用错了？”
    其实我最初看这道题也没觉得第一句话有什么问题，觉得很自然。即便我没有老纪她儿子那么具体的理由。而且我觉得这句话是四句话里最生动的一句，看到的时候还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因为这个词本身很生动，用在这句话里也很生动，很形象。但在考试的环境中，这些生动都被取消，只剩下硬邦邦的词义组合。考中小学生词语正确用法之类的题目，是最惨无人道的事情之一。词语的使用，在一般真实的生活情境中只有合适与不合适之分，而正确和错误，只在行政公文、说明书、科学表述、法律条文等特殊环境中适用。这些本来是常识，却在变态的教育环境中被丢掉了。
    教师在忙忙碌碌低头干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忘记很多生活本来的样子，忘记人本来的样子，被异化成一架机器上的某个零件，并且常常为这零件涂上润滑剂使之运行得更和谐，并颇以自得。
    最可怕的就是丢掉人的所有言语、思想和行为背后那个整全的世界观。所以，有的教师笔下也许并不缺乏琐碎的细节，但因为失去了观照世界的天空，而使本来应该生动活泼的细节变成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