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处守望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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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处守望风景

刘春文

峰顶在远方，而我却在山脚下。我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只能在山下仰望峰巅，在低处守望风景。

“什么都可以到达，只要肯花精力与时间。”这是我一直信奉的人生格言。走过一条条路，翻过一座座山，趟过一条条河。人生就是一个个不断征服的过程。然而，现在的我却不得不臣服在高山脚下。我无法逾越你的高度，无缘亲近你云中的风姿，我只能抬头仰望。

终于明白，征服外界的前提首先是征服自己。当你征服自己的内心的同时，未必能征服自己受伤的身体。你可以说服自己去做任何事情，但是身体总会拉响警报抗议，拒绝执行你内心的命令。

两条腿带我漫游过世界上好几个国家，踏遍祖国无数的山山水水，诸如险峻的华山、雾中的黄山、清秀的山青山等。然后今天我就这样止步在曾登过20多年的香炉峰脚下。

冬日暖阳朗照，猴年的第一天就是好天气。于是一家人像往年一样开始一年一度的登香炉峰之行。家人建议伤脚的我不要前去了，因为连平地都步行困难的我实在不适合爬山。然而我选择一起前往，毕竟一旦缺少我此行就会成为一个遗憾，即使我只是等在山脚下守望也比不去要强一百倍。

一大早车子就堵得很，好不容易磨蹭到买票处，没想到上面倒开阔得很，车子被工作人员一开始就截流在下面卖票，因而到了上面也就顺风顺水了。

心若恬静，处处即景。检票进入大门就是香炉峰的山脚下的“佛境”圣地，因为此前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在山脚下，因而也就少了登不上去的烦恼与痛苦。

脚下的天王殿及各大圣殿，此前一直是回程的供奉之地，每次都是匆匆一见，从没有神定气闲凝视的时候，它只算是一个从山顶下来的歇脚之地，是挥手作别的最后一站，然后今天却成了我的第一站也是回程站。

当注定只有这么一小处地方可以转悠的时候，我将心情之弦调成了慢拍，试着在熟悉的“佛境”中找寻心中的风景。拿起手机抓拍那在水中嬉戏的齐头并进的三只鸭子，灰黄色的羽毛浮掠着淡绿色的水面，齐齐地拉出三行八字形的涟漪，掠过水中树木的倒影，似在追逐那水中沉浮的发光的太阳的倒影，抑或是水中倒影的庙宇那翻翘起的檐角。走在那弯曲盘旋的石桥上，禁不住按着手机自拍，将自己投影在这冬日的水墨画中，与桥、与水、与鸭子静静地交融在一起。

越过那重重的庙宇檐角，依稀看到远方的峰巅，可是我只能在山脚下仰望那远处的风景。

多少次，我站在峰顶俯视着山下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多少次，我偶尔逗留在沿途的亭子或者台阶上，回望那沿途行色匆匆的人群。然而现在我却在仰望那远处缥缈的影子。

风景在远方，我必须用心来感受，靠回味来填补那里的每一个细节。原来风景有时停驻在记忆里。

我没有想到眼前这熟悉的风景，竟然某一天我只能用眼睛触摸。终于明白，风景的领略需要用脚来丈量，用眼来触摸，用心来填补。

初三同学聚会，提议去爬稽东的香榧林。这是年内的安排，而且已经筹划半年了。因为脚不好，因而也自私地不希望这活动的提前到来，毕竟与同学老师一起出去，那是最纯洁最开心的活动了，没有城府没有心机，一如十多岁时的天真烂漫。权衡再三，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心向往之而脚不能至。虽然班里的男同学调侃说可以背上去，但仅仅只是一个美好的假设。

转眼间初三马上就到了，大概11:45左右，加峰同学打来电话说来接我了。我连连说不去，因为脚爬不了，可是他却说天气那么好，应该出去看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被他这么一“诱惑”，再想象一下外面的美景，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来不及吃饭，只是急急忙忙地换好衣服就奔出去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平水杨娟家汇集，接着一起前往那传说中的香榧林。说真的，我确实没有去过，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风景。然而到了那里，踏着眼前那渐行渐陡的石板路，看着老师与同学都轻装上阵了。我试着提起脚走了几步，随即宣告了放弃，因为每走一步脚踝处都隐隐作痛，我根本使不上劲。我选择留在山脚下等待他们的归来。

加峰同学倒挺仗义，把我从家里“骗”出去，到了大自然也不忍心把我独自抛下。他选择留下来陪我，一起慢慢行走，看看沿途的山山水水，香榧林的魅力不仅仅只是它能产美味的果子，而是在于这一带的青山绿水养育了淳朴的人们。那高挂着大红灯笼的农庄此时成了游客的歇脚住宿的驿站。

闲坐在“快活林”凉亭中，听才子加峰谈文化说诗词，偶尔抢一下了同学群的红包，间或晒一下自己被抛山脚下的可怜模样，同学们则传一下他们登上峰巅的飒爽英姿。

原来最美的风景是在于相互的分享，在于危难之际还有人记着你，陪着你，人生路上的风景有时不是一个人的登高望远，而在于处在低处依旧能领略那高处的风景。因为有人才有景，有情才有美。

白天一折腾，即使压抑住自己贪玩的小性情。可是每次饭店里吃饭后，享受美食之后那胀鼓鼓的感觉总是很难受。初二晚上，拖一只伤腿间或到广场稍转一下，听听音乐赏赏夜景也别有一番情趣。

刚走出小区，来到马路对面，邂逅了市电教馆的王勇军馆长。两人虽是邻居，那么多年却从未碰到过。因为是熟人，自然就闲聊了一会，我告诉他自己的脚很难受，心里向往那舞蹈的感觉，但脚却提不起。没想到我随口的诉苦，他说可以帮我去采药，但就是敷药的过程很痛苦，并且要留下伤疤，并说他自己也用过。如果换成别人我不敢试验，毕竟痛苦与留疤就已经足够吓住胆小的我。然而想到求医无效，医院对我脚的束手无策，想到自己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我最终选择了尝试。

“呵呵，儿子开车进富盛，草药已采到，下午做药，晚上可医。时间你定。”第二天，当我与同学停留在山脚下赏景的时候，王馆的短信着实让我感动了好一阵子。毕竟今天才初三，他们父子俩却为我在开车在富盛采药，回来还要制药。我告诉他自己晚上要同学聚会，明天上午我去拿药。结果第二天，因为没有闹铃我一睡就过了9点。这才发现王馆在短信告诉我说最好在9:30之前进行，急急忙忙起床去拿药，才发现王馆一早为了给我配药已经跑超市、药店好几个地方了。因为先前准备针灸所以亲自上门服务，最终因为受伤面积太大放弃针灸直接敷药。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又烫又痛的煎熬，可能是由于先前对我的伤痛估计不足，没有达到事前要的起水泡的的效果，但是皮肤已经受伤了一大块。但脚感觉似乎轻了一些。有效果总是好事，哪怕皮肤伤害，只要能减轻疼痛就好，即使是那么一点点。

原来一个人在承受力是会随着环境而改变的。一直害怕疼痛的我，在明知很痛的前提下我竟然也选择了尝试；一向爱臭美的自己，明知会留下的疤痕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敷药。原来，面临两难选择，一个懦弱的女人有时也会变得坚强。

当我处在人生伤痛的低谷，当我面临病痛折磨的时刻，我感激那些伴随我走过这艰难时刻每一个人。低谷处往往缺少风景，而正是这些人，赐予我阳光与温暖。当命运之神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在旁边替你开启一扇窗，让你领略别样的风景。感谢一路上的随缘人。

原来看风景可以是多角度的，你可以俯视，可以回望，也可以仰望。只要心中有风景，无论身在何处，即使身处低谷，你依旧可以守望远处那永恒的风景。

                                                                                                 2016.2.13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