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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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夏天    文◎月来室主人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仿佛一切故事都发生在夏天。如今能够回忆到的点点细节也都是夏天的往事。我小时候觉得夏天很漫长，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电扇，暑假里我总是和泥巴、水塘在一起。但是那时我却感到特别快乐。家人也不怎么管我的学习，我是一个野孩子，到处在田野里乱跑，村子外的田野、爸爸所在的工厂都是我们喜欢历险的场所。
    我们村子很小，很普通。村子的名字叫南坛。这个村名是有来历的，据说是县城最南边的高地。村南有一条叫舞水的小河。小河河滩上种满了柳树。柳树下有无数只白羊。村东越过一条公路，就是爸爸所在的工厂。由于爸爸的缘故，我可以自由进出这家工厂。工厂里的废铜烂铁都是我寻觅的宝贝。村北是工厂的家属院，我和厂子里家属院的大多数孩子一样都是玩泥巴长大的。村西有一条沟。沟里的水是从县城里流出来的，我和村里的小孩子经常在这条沟里捉蛇。
    我童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些地方。
    夏天最热的时候，我会去舞水边上的池塘里洗澡。洗完澡，就溜到河沟里掏螃蟹，捉泥鳅、逮青蛙。有时一场暴雨之后，村子外尽是黄泥巴，我们挖来粘性很强的泥巴，摔泥巴。当时这种游戏叫“甩响炮”。我是高手。我挖来泥巴，反反复复揣压成方块，然后在泥巴上挖一个凹形。做好之后，大家找一个空地，比赛“甩响炮”。看谁的泥巴，甩出的声音最响亮。我们常常弄得满身都是泥巴。我们在这种质朴的游戏中，享受暑假的自由与快乐。玩腻了“甩响炮”，我会垒泥巴城堡。我用泥巴做成无数城堡，将捉来的小青蛙，或者蟋蟀关进去。我希望它们能够做城堡的臣民。我有时还会找来泡沫板，用泥巴做成宫殿之后，将一大窝蚂蚁挖出，放进宫殿里。然后将这些泥巴宫殿放到泡沫板上，用一根绳子拴住，丢进小池塘里。我天天都来看我的这些臣民们。那时的村子外尽是水洼和草地，这些游戏的场所有的是。有时我还喜欢做侠客。父亲让我到野地里放羊，于是羊就成了我的战马，野地则成了我的战场。野蒿草是我的敌人，我拉着羊，拿着用竹竿削成的“宝剑”到处厮杀。刺脚芽粉红色的绒球花蕾纷纷落下，白色的粉蝶四处飞舞。小蚂蚱被惊地乱跳。有时遇到蛇我也敢冲上去斗斗。野地里，我成了纵横“天下”的侠客。我在玉米地里历险，羊跟着我闯“天下”。闯过一块块玉米地，扯过无数企图阻挡我前进的藤蔓，这样的场景着实让人着迷。
    爸爸的工厂是我暑假一定要光顾的地方。我常常和我的发小老牛趁看门的不注意，溜进厂里。我们专找车间里倾倒的垃圾。这些垃圾可都是宝贝。我们找出里面的铜丝和铝块以及一些碎铁。等到集多了，我们就将这些废品从厂墙下面的下水道里偷运出去。有一次，我们俩个因为“分赃”不均，竟在厂子外边的泥地里打起架来，结果弄得各自“遍体鳞伤，蓬头垢面”。我们将这些碎铜块拿到废品站去，能够换来几块钱。换来钱后，我会兴冲冲地奔向县城西街的新华书店，去买喜欢的书和连环画。连环画集多了，我还会去村子南边的三岔路口摆画摊，我的小画摊吸引不少路人。大白杨树下，一群孩子围着我的小画摊看连环画。这样的情景，历历在目。晚上，我就去厂子里找小伙伴们捉迷藏，常常玩到很晚才回家。有时，我们还会在墙角的路灯下玩“飞三角”、“蹦弹子”。三角是用烟纸叠成的。用手勾住一角，比谁的三角飞的远，飞远的胜。弹子就是彩色的玻璃球。用弹子，在泥地中印上一个凹印。几个人互相用滚着玩，弹子最先进凹处的赢。夏夜的厂子里满是孩子游戏的身影。厂子里常常放露天电影，匆匆吃过饭之后，我很喜欢爬上操场边的报台看电影。看露天电影是我童年最盼望的一件事。
    那时候也不记得暑假还有作业，印象里没有一点做作业的记忆，尽是我玩耍的快乐往事。村西的那条沟，我们叫它西流沟。沟边长满了野蒿草，沟里多是水草和荷叶。这条沟有很多水蛇。当然也有毒蛇，我们那里叫它吐骨蛇。这种蛇可以泡药酒。我们等夏天最热的中午，拿上长竹竿。在竹竿稍处绑上铁丝，于是距离竹竿稍不远处就成了“狼牙棒”。中午蛇一般会躲在洞里或凉阴处。我和几个胆大的小伙伴拿着这种“狼牙棒”去捉蛇。我们小心地走在沟里没有水的地方，带路的大孩子则用竹竿敲打水草丛。被惊扰的水蛇和青蛙纷纷落荒而逃。遇到我们中意的蛇，我们就用竹竿将它们按住。这种通体布满黑红点点的蛇，据说是毒蛇。我们将它敲晕，然后放进玻璃瓶子里。有时我们还会用硫磺熏蛇。蛇在洞里不出来，我们将硫磺点燃，丢进蛇洞。硫磺浓重的黄烟从洞里不断冒出，老蛇被熏了出来。我们用铲子挖开蛇洞。蛇洞里有许多没有出壳的蛇蛋儿。蛇蛋儿是乳白色的，表面有一些褶皱。我们用小刀剥开蛇蛋儿，小蛇就裹在一层透明的薄膜里。将小蛇捧在手里，滑溜溜的，感觉很好玩儿。
    沟畔有许多枸树。枸树繁密的枝叶里藏有天牛。我那里俗称“老水牛”。我很喜欢这种昆虫。天牛吃过的枸树枝一般都留有新鲜的啃噬印。沿着这些印痕就可以看到一只黄褐色的天牛了。捉到的天牛，我常用一根细线拴住脑袋，然后放飞它，天牛在天上飞，我牵着线跑。傍晚时分，我们会去树林里摸爬碴。爬碴也就是蝉的幼虫。爬碴在暮色里，摇头晃脑地钻出地洞，爬上树杆，我们就兴奋地抓住它们。树干上的爬碴摸完了，就俯下身子，寻找地面即将破土而出的爬碴。小孩子的眼尖，能看到泥土地上细小的洞，用指头一捣，就能将洞里的爬碴揪出来。爬碴捉多了，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用碗罩着，等天亮时，一只黑色的蝉就脱壳而出了。我将它拿在手里，听它唱歌。
    童年的这些往事远远地去了。那些童年的有趣故事仍留在我的记忆里，让我的内心感到一片甜蜜。毕竟这是童年最难忘的一些碎片。有时候，我想我到现在仍有丰富的想像力可能与我童年这些经历有关。
    童年的夏天，藏着我太多秘密。我不需要费力回忆就能将这些细节随心所欲地涂抹出来。这不是文字的功劳，而是童年的趣事太多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