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被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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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被忽悠
    文◎茅卫东
    小品《卖拐》让“忽悠”一夜之间成了大江南北的流行词汇，被媒体曝光的地下传销培训更让人们见识了忽悠的厉害。身为教师，我们不妨也思考一下忽悠与我们的关系？
    我以为，我们这个群体一直就是被忽悠着，这一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我们的老祖宗——私塾先生那里。
    比如，我们曾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曾有“天地君亲师”、曾有“师道尊严”等许多让教师颇为受用的说法。教师的社会地位似乎一直就很高。但仔细想来，这些说法只有在目不识丁的普通百姓中才有一定的市场。在上流社会，在大户人家，当年的那些私塾先生们真能获得这么高的礼遇？在“学而优则仕”的社会、“在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氛围中，或许“家有隔夜粮，不当孩儿王”的说法更能体现现实中普通大众的真实想法吧。可惜，一旦成为“先生”，有一种状态就不可避免地纠缠上来，她叫“穷酸”。
    新中国成立后，教师忽然间成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教师职业成为“阳光底下最崇高的职业”。在社会物质财富匮乏，人民生活普遍艰难的时期，这种恩赐的赞誉给了教师莫大的安慰和鼓励。几乎没有人想到，这种赞誉背后的是什么——经济上的计划体制、政治上的中央集权、思想文化的高度统一。这就是说，教师是什么，这是“上面”说了算的。
    文革中，“上面”需要教师成为臭老九，教师于是就成了被学生批判甚至批斗的对象。扫厕所、戴高帽、剃阴阳头……算是温柔的，被学生拖着游街，用铜头皮带抽很平常，甚至有教师被学生用石块更生生砸死在河里。
    文革结束，恢复高考，教师又一度吃香，想上大学还得有教师啊!“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政策让教师们开始重新恢复自信，但一次又一次的“读书无用论”也一次又一次地让教师尝到了被鄙视的滋味。在报纸广播电视大张旗鼓地宣传致富模范的时候，一个“教师之家”的匾额竟然可以成为极妙的防盗措施，用“斯文扫地”来形容这种现象应该是不算过分的。不少学生对教师说：“老师，我钦佩你，但我不想成为你！”
    面对师范院校招生困难状况，国家先是出台了降分录取政策，后又是包分配，这与其说是尊重教师，不如说是一种策略，是一个诱饵。曾有一个调查表明，那几年，报考师范类院校的学生中大多并不愿意成为教师，而已经成为教师的人也有相当比例人心思动。在“春蚕”、“蜡烛”诸如此类的说教不再起什么作用时，社会对教师采取了特殊政策：不许动！只要你是教师，没有特别硬的关系，就休想跳出教育系统。社会的上招聘、公务员考试什么的都与教师无关。幸运的是那几年教师虽说心里不痛快，男教师的话还可能因为娶不上媳妇而伤神，但升学压力对绝大多数的学校来说还不是个问题。可能不少老教师还能想得起来当年一场又一场师生篮球赛的盛况。现在可好，一边忙着改卷，一边忙着做题，都忙得天昏地暗。
    教师毕竟是人不是神，再说就是神仙也动凡心啊。“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使尊师重教开始有了实质性的内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教师的工资涨了，而且是一涨再涨；教师的住房宽敞了；校舍越来越漂亮了。“让教师成为令人羡慕的职业，让学校成为当地最漂亮的地方”这一个口号，曾经在部分地区成为现实。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教师头上的紧箍圈越来越紧了。一个升学率让多少教师没了脾气。分、分、分，何止是学生的命根，它同样是教师的命根。过去教师不安心工作却被死死地摁住不放耳边还不停地听到“无私奉献”，现在教师开始安心了却被时时告之小心“末位淘汰”。教师被要求在休息日给学生补课，被要求掌握日益更新的多媒体技术，被要求通过英语等级考试；被要求与学生一直参加考试，班主任可能还会被要求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些人还美其名曰“一切为了学生”。
    如今，教师每五年要参加一次职业资格考试，职称细分出十几个档次让你年年有盼头。更离谱的是，百年树人的工作居然可以实行绩效考核，还有人说此举能够“充分调动广大教师的积极性、创造性……全身心投入教书育人工作”，真是忽悠他妈给忽悠开门，忽悠到家了。
    说到底，教师从来就没有被作为一个人而得到真正的理解和尊重，对教师的态度只是取决于社会和众人对教师的需要程度，教师整个是作为某种职业工具而不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不过再一想，这也不仅仅针对教师的，被忽悠的其实也不仅仅只是教师这一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