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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粮食有关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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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4 17:14: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跟粮食有关的回忆
清涓
红薯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我们老家,红薯是冬天重要的口粮。
深秋季节,大概十一月吧,就到了红薯成熟收获的时候。老家讲究的是红薯要经霜后再挖,这样红薯才会又甜又干面;如果不经霜就挖出来,口感会差很多的。不像现在,为了赶早卖个好价钱,差不多还是夏天,红薯才长得像大拇指般粗细,就挖出来卖了。
那时候上学就跟玩似的,挖红薯时村里的孩子好像都在地里跑前跑后,瞎高兴着。为什么小学生不上学呢?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高高兴兴在地里玩。
红薯不怎么挑地方,生产队就把红薯种在像沟渠啊,公路边啊这些地方,地理位置不好不说,光照也不行,土质也不好,一般都是沙土地。土质好的地方谁舍得种红薯啊?那不得种上细粮吗?好在沙土地好像更适合红薯的生长,挖红薯时也更容易些。
红薯很够意思,不计较人们待它的不公平,非常高产。我们都会念叨一句农谚,叫“红薯下蛋,一亩一万”,说的就是红薯的高产。
挖红薯时,先扯掉红薯蔓儿,堆在地头,男人们顺着露出地面的一段茎,拿着䦆头在前边挖,女人们跟在后边捡,地里时不时就响起惊叫声:“天哪,这么大一兜篓!”那个发出叫声的妇女手里早同步提起一根蔓儿,下边果然提溜着一大兜篓大大小小的红薯。大家的眼睛都聚焦在上边,嘴里发出啧啧啧的惊叹。孩子们马上从四面八方聚拢过去,也装模作样地大呼小叫着。
挖出来的红薯奇形怪状,当然没有现在市场上卖的红薯那么匀溜,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两头细中间鼓着个大肚子的,还有身上裂开几道口子、看起来极丑的。有些红薯被男人一䦆头挖在身上,露出白茬子,白茬子上冒出一滴滴的汁液——难道红薯的血是白色的吗?这些带伤的红薯真倒霉,白花花的伤口很快又被泥土染脏了,变得黑乎乎的,看着更可怜了。
红薯没有分配前自然是公家的,但只要不带回家,可以随便吃。有些红薯生吃又脆又甜,地里到处都响着咔嚓咔嚓生啃红薯的声音;有些红薯咬起来木木的,一点不好吃,不过这种红薯蒸熟了会非常干面。
等地里的红薯像一座小山一样全部堆在一起,大人们就开始按工分分红薯了。过过磅秤的红薯一堆一堆地摊在地上,家家户户就用架子车把这些红薯拉回家。
那天,每家灶房里都会飘出蒸红薯、烤红薯、红薯稀饭的香味。不用说,当天吃的都是挖出来就带着伤的红薯,或是个头很小、长得不喜人的。
整个冬天,家家的饭桌上都少不了一盆红薯,作为对粮食不够吃的补充。
婆洗红薯的方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把红薯放进桶里,倒进水,用一根棍子搅来搅去,借红薯之间的相互摩擦或者红薯和棍子之间的摩擦,洗掉红薯上的土。换几次水,红薯就差不多洗干净了。最后一道程序,才用上手。在一大盆干净的凉水里,用手把一个一个红薯再最后一遍搓洗一遍。
那时候的水真是刺骨地冰冷,不知道这个方法算不算一个创举。
红薯虽是粗粮,我却一直都吃不厌。
我最喜欢吃烤红薯。做饭时,把红薯放进灶膛里烤着,那股香味一辈子都闻不够。烤熟后,揭掉最外边一层皮,掰开,红薯肉干面得丝丝缕缕的,忍着烫息里嘘里地吃着,那种感觉就叫幸福吧。
其次是红薯稀饭。红薯切小块和包谷糁熬在一起,黏黏的,甜甜的,两者相得益彰,又好喝又顶饥。
再次是蒸红薯。蒸红薯是最常见的一种吃法,一次就能蒸很多,简单方便,没什么惊喜,平平常常也不难接受。
最次是炒红薯丝。那时候没什么蔬菜,就饭的经常就是一碟用醋泼的辣子面,炒红薯丝怎么也比辣子面像样吧,可惜红薯丝不像土豆丝,炒出来脆生生的,而是有点面,有点糟,不好吃。
奢侈一些的人家,还会把红薯洗净切片晒干,收起来保存的红薯片就成了很讲究的零食。
油炸红薯块撒上白糖也很好吃,可惜那时连棉籽油都很少,没人敢这么吃。
家家都分了那么多红薯,保存就得讲究。天越来越冷了,放在地面上很快就会冻伤坏掉的。
所以,家家后院都有一个红薯窖,把红薯放进里面保存,可以不被冻坏,安然过冬。
我家的红薯窖在后院靠墙的一个角落里,圆圆的洞口,深五米左右,到底部又拐向旁边挖一个不太深的侧洞,红薯就放在这个侧洞里,为了保暖,再盖上草甸子,或者晒干的包谷杆。
打我记事起,这个存放红薯的窖就一直在那里。平时上边盖着几块木板,平平展展的,存放红薯或者取红薯时,才揭开这几块木板,露出洞口来。
我家取放红薯都是由我来承担的。
妈用架子车把我家分到的红薯拉回来,倒在红薯窖旁边,挑选完整匀称的准备下窖保存,挖破的、小的留在地面,准备短期内吃掉。
准备工作做好了,我举起胳膊,妈用一根粗绳子牢牢地绑在我腋下,然后拽着绳子把我慢慢地放进红薯窖。我的脚触到窖底,站稳了,就抬头向地面上的妈喊一声“到了”,然后拖着腋下的绳子利索地爬进旁边的侧洞,等着。
妈用绳子的另一头绑上藤条编的篮子,给里边放进半篮子红薯,落到洞里来。我等篮子到底了,从侧洞伸出手把篮子拖进去,把红薯倒进侧洞,再把篮子推出侧洞,向上边晃晃绳子,妈就把篮子提了上去。
我在等第二篮红薯下来的当儿也没闲着,手脚利索地把红薯靠里边摆放整齐。等所有红薯都进了窖,我扯过草帘子盖在上边,从侧洞钻出来,妈就用力把我拉出红薯窖。
回到地面,妈给我解开绑在腋下的绳子,一件大事就算完成了。虽然我和妈都很小心,尽量不碰到洞壁,可我的衣服上还是免不了蹭上了土。妈帮我拍打拍打,实在不行就换上干净衣服。
取红薯的时候也一样。妈先把我放下去,再把篮子放下去,我钻进侧洞给篮子里装上红薯,妈先把篮子拉上去,再把我拉上去。
这种活儿我一直干得又快又好。
馍馍
我从没有过吃不饱的体验。就这点来说,我很幸运,我家也很幸运。
其实,我家四个孩子,爸在城里工作,劳力只有爷和妈,婆经常在家照顾我们,还要做饭,下地时候不多,只能算半个劳力吧。我们家挣的工分少,分的粮食自然少,年终分红时,还得给生产队倒找钱。
按说我家粮食该不够吃才对,可实际上我家一直不缺粮食,青黄不接时还能常常给亲戚邻居借点粮食。
记得那时候,收了包谷后,很多人家就只能天天吃发糕(就是全部用包谷面蒸的馍馍)、喝包谷糁了,中午也只能吃搅团或者糁子面(在包谷糁里下些面条),他们的麦面差不多都吃完了,好不容易才接上了包谷面。我家这个时候总还剩下很多麦子,基本没吃过纯粹的发糕,冬天吃的馍馍也是用麦面和包谷面掺和着蒸的两掺馍,而且给爷吃的馍一直都是纯粹的麦面馍。当然,那时候的面没有现在的精细,收得粗一些。
两掺馍不如麦面馍好吃,我们姊妹几个都嫌弃这种馍,不想多吃。我家每顿按人头馏馍,却总是剩下。馍馍馏的次数多了,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不好看,我们就更不吃了。婆和妈顿顿都吃这些馏了好几次的馍,我们都挑新鲜的吃。婆和妈经常嘟囔,说我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还干过一件傻事,就是用自家的两掺馍换别人的发糕吃。我觉得发糕黄黄的,甜甜的,吃的时候掉渣渣,得用手接着,反正比我家的馍好吃。后来,婆还专门给我们蒸过几次发糕,让我们过过瘾。
有回吃过饭,我去邻居家玩。他们家有三个小伙子,连男主人,一共四个男人。我看到他们家吃饭的阵仗,真是吓了一大跳。他家放发糕的筐筐里堆得高高的,筐子一上桌,所有人都伸手去拿,几口一个发糕就下了肚,又拿第二个。很快,一大筐子发糕就见了底,他们还都意犹未尽的样子。桌上也没有什么下饭的菜,就一碟子用醋泼的辣子面。这一筐子发糕,搁我家,得吃上一个星期吧。
我回家给婆说,婆边洗碗边感慨:“几个大小伙,都是正能吃的时候。麦子下来,只能守着麦子吃,麦子吃完了,包谷还没下来呢。等包谷下来了,又只能守着包谷吃了,接不住就只能借了。每年都这样,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就亲眼看到过邻居用一个面口袋在我家借过包谷。我觉得他家的粮食不够吃,是因为他家人都吃得太多了。
我舅家也在我们村里。我上一年级时,小姨上五年级。早上去学校时,妈经常从我家吊在灶房半空中的馍笼里取出几个馍,用笼布包着,塞进我书包里,让我到学校后偷偷给小姨,别让人看见。还叮嘱我千万不要让婆知道。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替妈保守秘密了。整整一年时间,我三天两头干这种传递馍馍的活儿。我背着书包,先到五年级教室门口,神神秘秘地招手叫小姨。小姨看到我,赶紧从桌斗里拽出书包,提溜着来到教室门口。我双手捂着书包,四下打量一番,搞得像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观察到没人注意,我就掏出笼布包着的馍馍递给小姨。小姨利索地塞进她的书包,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块笼布塞给我,我接过笼布装进书包,方便下次使用。这样,我和小姨之间就顺利完成了一次馍馍传递。
妈用这种方法接济粮食不够吃的舅家。
现在,妈和婆都不在了。前不久,和爸聊起天来,爸说婆生前早知道妈经常把家里吃的东西给娘家拿,婆总是装着看不见。婆说:“咱家有吃的,那边不够吃,都是亲戚,总不能看着挨饿吧?接济点还不是应该的吗?媳妇儿本来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可她总是偷偷拿,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馍笼里的馍下去得那么快,谁看不出来啊?”
婆一直是个很厚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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