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这个孩子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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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这个孩子长不大

2014-10-16

作者:奚建伟

概括来讲一句话：我把文艺当李刚。

　　电脑首页MSN中文网，我没操作设置，却经常自己占领阵地，今日早晨泡杯茶浏览时，看到有人民网的一则报道，是昨天的，标题是《习近平：文艺不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方向》，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讲话。其中有三个“不”该算讲话核心：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

　　循循善诱，语重心长，感觉文艺这孩子长不大，总要几代领导人“家长”烦心操心。

　　最近无聊在电脑看电视剧《一仆二主》，单身爸爸杨树对女儿杨树苗操碎心、磨破唇，18岁还没考上大学，因此在爸爸看来复习迎考是眼下头等大事，然后毕业找个稳定工作，嫁个好人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走到这个地步算是圆满的结果，做爸爸的也就满足了。

　　树苗却不是块读书的料，有文艺倾向，所以看书学习很不自觉，也不用功，却早恋，还泡吧唱歌做车模，甚至还要同街头画画的小子浪迹天涯去，气得爸爸是爱恨交加，别样滋味绕心头不散。其实，女儿早就跟他声明过，而且不止一次，自己真不是读书的料，别强求自己走上大学拿文凭学位的大众路线，请尊重她的生活方式跟选择，自由自在，她很快乐。

　　父女之间的差距在于社会经验和价值观问题，作为爸爸杨树也承认眼下这种应试教育不好，可他觉得既然大家都这么做，都来搭乘这班车，咱就不能不赶上趟，否则就落后而不断掉队，被世俗社会无情抛弃的可能性就更大。

　　还没看完，结果有待继续了解。现在看到，爸爸跟唐老板唐阿姨合谋，用少量的现金支走了她男友，树苗跟爸爸在闹着情绪。但有一点我敢预言：树苗最终都不可能按照老子设计的路线和目标走下去，以她的性格和观念明摆着不会随大流，要留下属于自己的人生痕迹。

　　扯远了点，回来再说文艺话题。咱先说文艺的原料来源，这大家都知道，源自于生活，直白地说是环境，有谁能拧得过环境呢?文艺这孩子，出生在计划经济下，成长在市场经济中，被两个板块不断挤压，就是这个模子做出来的成品。回顾计划经济时代，社会一片红色，飘过一丝红霞，也会被诗人赞美咏叹那是毛主席挥手染红，哪怕三年困难时期饿死人，哪怕许多城市女知青遭受村蛮的蹂躏，甚至哪怕文革互相斗来斗去，红色作为文艺基调使其他六种颜色无颜色，而声音也只能出现一种，有点不同声那是忤逆反动的，所以无论电影戏剧小说歌曲，几乎都是歌颂光辉形象的主题，显然，这种文艺很幼稚，没有给发育健全。

　　印象中，文艺有点成熟并露点漂亮肌肉，是在上世界八十年代后，特别是文学方面出来著名的“伤痕文学”这特殊品种，说白了，那就是对文革灾难的集体控诉，而且直到今天像《归来》这部电影仍然在狗尾续貂，试图再次揭开已经痊愈结盖的伤疤，吸引注意力。因此造就的大批作家，他们好多后来被纳入官方文联组织，此后几十年这些人纷纷老去，大部分似乎江郎才尽，再也没有惊世骇俗的作品问世，只有官方大会经常露脸，而偶尔发表些作品也多不伦不类的。也就是说，在文艺青春成长期，文学人多吃上老本，在过带有级别待遇的富足日子，刚刚故去的张贤亮作为省文联主席还下海经商搞成个亿万富翁是个典型例子。于是后生们看懂了，文学是敲门砖，不是为敲开文学最高殿堂而准备，而是针对富贵温柔乡的。

　　我们再看那些唱歌演小品的，本来那是他们的职业，是吃饭本事，也体现着社会分工，但官方喜好见拔尖就收编的行为助长了趋附欲望。当时社会流传说：当一辈子工人农民，不如唱一首歌的;演一辈子戏的不如在春晚露一次脸的;唱不红又上不了春晚可以一脱成名的。一些著名歌手唱着唱着，居然穿上了军装，肩膀扛上了几颗星，什么享受团级啦师级啦，甚至还有唱成将军级的。然后让所有唱歌的女生都趋之如骛，歌赛于是变成了科举考试，考试背后各种金钱肉体交易混乱不堪。像这种风气至少流行了几十年，把文艺技能和青春作为上升通道然后对决定命运者实施阴道战术的大有人在，而实在啥也赶不上趟的那些就以媚俗露肉走偏门捷径，文艺舞台在这种环境下焉能指望有精致的和高超的表现，所以这阶段的文艺孩子是吃狼奶长大的，他们在观众心目中，早已经失去了一份人格的尊重，而事实上但凡红得发紫的美女歌手、青春大腕，绯闻同内裤一样随风荡裙而露点，人在一边看她们表演，一边抠着脚气议论她跟谁谁谁有一腿，狂生甚至扬言要找机会砸钱跟她搞个一夜情以了此生之憾，然后那些享受到高级别的出来演出却总有黑压压军警护卫。

　　有次本市一著名开发商开新楼盘活动，海报一贴出，吸引无数市民去之，不为别的，因为请来了央视名嘴和大腕明星某某。地方那些大剧院，偶尔请到个大腕来演出那等于皇上加恩似的待遇，但门票贵到吓死你;然而只要大资本家们搞什么活动，好像想请谁来捧场几乎都有这门道，而且火车还真不是推的，真牛逼。东道主巨有钱，名嘴大腕当然是奔着钱来，观众借看房子的机会来此免费得以一睹其真容，机会是蹭来的，但最后也许就得出一个经验道理：再高的文艺范儿，也是他娘的金钱的奴隶。而像这样的活动，在地方居然还得到宣传部门的大力支持，那些领导当然到场致辞，同名嘴大腕合影留念，然后进入神秘会所觥筹交错地吹捧一番，还得说声感谢大驾光临。

　　综上所述，显见中国文艺这孩子有个约定俗成的成长轨迹：努力出色地掌握技能和表演，努力成为人上人以提高身价，努力在高层建立利益关系网络然后积极参与商业活动，努力赚钱给自己弄张绿卡并把孩子生在国外、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购买豪宅别墅，努力满足大官土豪的需要用身子和献媚叫他们不断犯贱……概括来讲一句话：我把文艺当李刚。反而言之，精神快乐去他妈的，我富足我快乐，普通观众算哪根葱!

　　然而文艺的家长却一直在像杨树那样严格看管，谆谆教诲，却始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觉得实在没辙，便干脆一起耗着，把孩子关在家里，分秒监视，5分钟离开视线的自由都不给，弄得自己身心疲惫，要犯心脏病了，最后还得用自己的经验来强调为什么要那样而不允许这样的道理：爸爸是过来人，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人也不是你所感觉的那么美好，爸爸这一生是为你而活才觉得有意义，如果两个人非要有一个死，爸爸毫不犹豫马上就去死掉。女儿最后却说，你能管我一辈子吗，你会先我而老，以后还得指着我照顾您哪。这个杨树啊，也许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本事再大，也不敌环境对孩子的根本影响力，管来管去，你能从她意识深处把已经固化应用的程序删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