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式”盘点歌：年度中国新闻的“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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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野式”盘点歌：年度中国新闻的“百科全书”

2015年01月04日

来源：新周刊 作者：威尔焦

再好的梦，也会醒来，再噩的梦，也会醒来。2014过去了，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们的梦，醒了吗？今年的主题是“改”，那么明年，是否还有东西值得我们去改？

子曰秋野

2014年，秋野从艺第20年，《新周刊》新锐榜第13年，年度盘点歌第9年，中国梦后第1年。
秋野，这个被《新周刊》副主编胡赳赳称为“一直在创新”的歌手，按照惯例，每年一次地，于岁末，推出了年度盘点歌，今年叫《2014甲午－改一改》。合作也好，挑战也好，任务也好，兴趣也好，秋野和《新周刊》的交情，还在持续下去。
与2013年慷慨激昂的“梦里见”不同，今年的“改一改”多了些调侃和戏谑，少了些豪迈和悲壮。去年歌中的一句“冲出雾霾望晴天，中国梦里见”，第一次听时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说辞，而是有种真切的、家途苍茫的无力、无助、无望感。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秋野对此的说法是，2013年是“中国梦元年”，发生了很多大事，而今年这种热度多少减退了些，所以便少了些亢奋。整个国家的心态是这样，这首歌的风格也是这样。“相比于国家在国际范围内又取得了什么成就，如今油价降了这种事更能让我高兴。”
《新周刊》评选的2014年度汉字是“退”，秋野在标题里用的是“改”，这多少更有些积极的意味。但“退”是结果，“改”是过程，改来改去，终要有一个结果：或进，或退，或原地不动。2014年中国发生了什么，《新周刊》给了一个态度，而秋野只是描述了一个动作，从这点来说，他更加“狡猾”，更加“暧昧”，却更加意味深长。
秋野的年度盘点歌曲，其内核远没有听起来那般顺口溜式的轻松和幽默，它并不是一首带有恶搞或娱乐性质的“MTV大杂烩”，而是带有批判性质的严肃音乐行为，句句都有深意。从这点来说，秋野的盘点歌其实并未达到它应有的高度，而是被低估的。
从文字形式角度讲，中国一年内发生的新闻热事件不下百余，很多事情的余波还未散去，新的石头就已经投河激起新的水波。更有甚者，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居然还有“连续剧”性质，例如去年有延安双脚爆头城管，今年就有河南踩踏头发警官。如何在众多今古奇观里提炼信息并重新排列组合成歌词，既有韵律上的工整性，又有逻辑上的相关性，既合辙押韵，又思路连贯，非写作者，恐怕并不能理解其中所需的心血，其中苦乐，也只有本人自知。“蜗牛哥牛蜗独行，北漂吐槽北京”，这是两件并不相关的事，但歌词将其并列后，都表达出同一个含义：中国人生存的不易，尤其是“居之不易”。
“摇滚歌手”秋野长久以来并不耽于摇滚中“噪”的属性，而是在唱腔和咬字中融合了中国民间音乐和民间戏剧的技法。“改一改”的说唱风格有“清口”和“评书”的特质，增添了戏谑和调侃的味道。而多处歌词结尾处的甩腔作用又类似于国画中的留白，给听众以想象的空间。
一个好的艺术作品并不单是形式上的创新，也要有创作者自己的态度。“有态度”，换个高大上一点的词就是：核心价值观。对于各路新闻洪流，秋野的态度是：不说破。就像“改一改”本身一样，既不肯定，也非否定，既不悲观，也不乐观，有妥协的意味，也有“我其实什么也没说”的街头狡黠。
“退”不是中国文化的精髓，“退一步”才是。
“APEC蓝亚太梦，发展经济重要”、“银行降息降降降，股民也是醉了”、“看挖掘技术哪家强，看拆迁，看宋庄”、“澳门政府再派钱，支援非洲忙”……APEC蓝和发展经济有什么关系？股民为什么醉了？宋庄为什么拆迁？澳门政府给公民派钱，还有政府给其他国家的公民派钱？歌词本身是开放式的，留有大片遐想和评论的空间，这是秋野的“春秋笔法”。是记录，也是提问；是结论，也是导语。
有评论认为秋野的盘点歌在内容上打了审查制度的擦边球，也有人戏称它为中国的“负能量”，而在我看来，秋野的音乐形式与歌词内容本身一样，更注重的是新闻属性，针砭时弊只是其中一方面，但更侧重的是记录现实。一个事件的“好”与“坏”并不是秋野所要终极探究的，“读者自己会思考，文字自己会说话”，他要做的只是给听众“提个醒”，2014年，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秋野工作的实质是：他像一个秉烛苦书的史官一样，将很多已被人遗忘的、被忽略的、被掩盖的、无法提及的、烂尾的事件重新进行归纳整理，以编年体的形式，逐一记录在册。
它是年度中国新闻的“百科全书”，它是中国社会的《史记》。
秋野不是在唱歌，而是在书写历史。
在一个很多东西都无法言说的时代，能将事件本身讲出来，就已经是一种责任和勇气了。
对于“改一改”不如去年的“梦里见”听着过瘾的说法，秋野坦诚是因为自己“有强弩的感觉，找不到支撑点”。事实上，这不是他本人找不着支撑点，而是社会本身找不到支撑点。去年的“大情怀”是建立在口号之上，而今年这个口号的热度逐渐消散，习惯于将口号作为精神支柱的中国人，如何不感到迷茫？
再好的梦，也会醒来，再噩的梦，也会醒来。2014过去了，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们的梦，醒了吗？
今年的主题是“改”，那么明年，是否还有东西值得我们去改？
新年快乐。一切都明年见吧，在秋野的歌里见吧。

威尔焦

2014年12月30日

【他们说秋野】
于丹（著名学者、作家）
“盘点”是人人都在做的事情，但是，秋野和《新周刊》永远有最独到的特质。盘点的呈现——不管是乐队还是媒体——才是真正自我的彰显。那天看的时候，我就跟老封说，我没想到秋野跟你们媒体有这么高度的默契。不是事件的主题，而是画面和节奏，那种默契，是老朋友，所有的语言都太多。
所以，新周刊如果要找一个新锐的盘点方式，除了秋野的盘点歌曲，很难再找到如此气质默契的载体。
那天（指《新周刊》“2014年度新锐榜”颁奖礼现场）秋野出场真是一个大亮点，他们做了很多微妙的题材，擦着边儿，但一切都在安全线内。如果说这是一个交通路口，秋野呈现的既不是一路绿灯畅通也不是红灯禁行，而是灵光乍现呈现了很多黄灯的状态，在红灯和绿灯之间，最微妙的黄灯状态被他抓下来了。
当所有人都在呈现红灯，我们知道那是一个大大的“禁”，我们就停，当所有人都在呈现绿灯，我们知道那是一个大大的“行”，我们就开始走——但所有在常规状态下的呈现，那叫“盘点”么？真正的盘点其实就是找到那些不寻常的时刻，所以，“盘点”不应是流水账，而是躲开流水账的最为精彩的表述方式。
土家野夫（著名作家）
我是非常喜欢秋野的这种演唱风格。把传统的京韵大鼓和现代的民谣结合，非常有魅力，最重要的是歌的内容我挺喜欢，对时事暗藏针砭，这是一种有态度的歌手，有立场有态度，我喜欢这样的歌手。
叶永青（著名艺术家）
秋野的“唱说”，既是盘点记忆，又是生活于历史中的证明。艺术就是证明我们生活充满问题的一种方式，历史和现实不是问题，过去和未来也不是问题。我们是问题。我们，随时都在和他人以及他人的思想相遇的个人，不知不觉把自己放在了困难的位置上，把自己变成了问题的内容。
作业本（著名微博主）
2007年，是我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听过秋野的歌，这并非缺憾。
2012年，新周刊在青岛发布年度新锐榜，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秋野。想起2012年，如在眼前，却甚感遥远。但这却是人生美事，第一次听秋野，竟然是现场，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趣呢？
2014年，新周刊在大理发布年度新锐榜，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秋野，不仅如此，我们还一起喝了酒，坐了飞机。这些看似巧合的安排，让人心生欢喜。

相比很多打着摇滚的旗帜，发泄自我情绪的乐队而言，秋野老师的乐队简直对这个社会太负责任了，这表现在每年的大盘点，作为一个乐队，他的责任散发到每个角落。（啊，越写越像颁奖词啦，这可真是对秋野老师的不敬。不过你也不能生气，毕竟，连一个卖烧烤的都喜欢你的歌你还有啥好生气的呢？：）））
无论是相声风，戏剧风，还是独立风，秋野老师把当下所有的风与热闹拢到一起，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荒无人烟。从他口中流露出的歌词与声音，听不到批判，听不到发泄，听不到不服，听到的是另一种形式的记录，只是巨大悲哀，犹如置身繁华三千里却荒无人烟的悲哀…
因此，秋野是一个对社会有副作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