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19 15:01 - 已阅:[]次
居住在纽约的作家王鼎钧主持的九九读书会,吸引了大批当地的华人文学爱好者参加,他们拜王鼎钧为师,潜心攻研文学写作之道,平时多有习作练笔。近日由宣树铮、王鼎钧合编的《西风回声》便是从中精选的上乘之作,文集聚首20位作者,将其54篇散文、小品结于一集,承尔雅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发行,使我们得有良机尽睹其文采芳容。
文集中的大多数作品如同《台北美容记》、《印象台北》、《记华岗上的荣民们》这类标题所示,题材内容都为原乡的人事记载与切身感受;同时也有不少讴歌亲情、浩荡母爱的念旧之作,类似《母亲节夜思》、《怀念永远的婆婆》、《幸福的感觉》等。
文集的作者们往往多注重对于精神境界的追求,所以他们在回忆记叙人物时,也侧重于对人物文化层面的描述。在《散落的珍珠米》里,我们看到喜欢读书、忙中偷闲的外婆逃难时还要求同行的樊老先生为她讲解古文。外婆家务之余,还喜欢翻弄自己创作诗词的本子,她所创作的咏庭中玫瑰之诗也不乏一定的水准。外婆很可能是一个被埋没的才女,要不是战乱频仍的非常时代,外婆的人生或许会是另外一番景观。同时,通过对于外婆个体的描述,也使我们些许感受到在那过去的岁月里,群体之中的互相默契配合与彼此扶助。
写作往往需要寻找到富有意义的形象借托,红门,台北街头巷尾的宅第大门,犹如上海里弄的石库门,都是极富地方色彩与文化特征的意象。郑启恭的《红门》以此为引子和结尾,前后呼应;而全篇重在描写人物——教高三国文的汤念庸老师。对其“小号弥勒佛”的面相临摹以及“拄杖而行”、“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动作简叙,加上书架、书桌、茶几、藤椅等场景素描,呈现出一位和善可亲、知足常乐的教书老先生的形象及其生活环境。
而在以其他人物为主人公、非台湾题材的作品中,《考官,请“饶”了他吧!》描述的是作者一家在阿根廷历经数次入籍考试时的情状,饶有趣味;《夜半哭声》则笔触两家年岁与境况相差甚远的希腊邻居,使人慨叹;《小洛》记叙了作者二三十年前与一名从香港来美国餐馆打拼的青年交往的片断,难以释怀;而陈定宇的《散工》则独树一帜,令人瞩目。全文以小说特写的笔调,刻画了主人公刘大力的人物形像。开篇即是法拉盛街角晨间招工的一幕,其中既有包工头嘴脸的特写镜头,又有寻工者态势的全景扫描。
没能找到活,去赌场又怕输掉了该交的房钱,于是只能回到住处。这样就自然地引出对于四个大男人合挤一方小土库的恶劣的住宿条件的描写。饿了煮十多个饺子充饥,躺在床上抽闷烟的刘大力不禁把目光移向柜子上的妻子、女儿的照片,这样作者又顺势交代了刘大力如何来美、如何苦力地干活,和妻子的关系又如何日久情疏,以至于到了目前的不断埋怨、不时争吵的电话交锋。于是刘大力身不由己地去风月场所发泄一番,而事后又往往懊恼不已。
作者在短小的篇幅里,多方位地描述了当今从大陆来美国梦想淘金者的辛酸遭遇与尴尬处境。也许是作者职业的关系,有接触和了解新移民的种种机会,加上用心的关切和仔细的观察,因而许多描绘深入细致、真实到位,富有新鲜的生活气息。遗憾的是收尾过于主观、唐突,并且为主人公作出了“归去”的选择;这样的结束远不如以开放式的格局留给读者自己想象的空间。
通阅文集,李思宇的《七日出家记》别开生面,颇具功力。作者虽然命题为“记”,但却完全摆脱了一般记叙文的常规格局与浅显写法,作者在写作的整体过程中,把感受体验和叙事过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叙述中流溢出切身的感悟,在体味中推进事件的进程。
开篇的段落小标题即为“放下”,这是佛教理念中的一个重要命题。作者经过思想斗争,决定放下装修房子、重新启租的世俗现实,而去出家修道,从而经历了一次难得的因缘。作为男性戒子,出家的第一道便是剃除须发,作者视之为一种从“头”开始的外在“放下”。接着更衣换鞋,从而“改头换面”,这使得作者产生了一种空灵的感觉。
随着晨钟暮鼓,每天必修过堂、禁语等功课,给予作者诸多教益。然而,几十年形成世俗习气又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与所修之道抵触冲突。“一心持清戒”岂为易事?但是,佛堂的功课、戒律却在行之有效地改变和启迪虔诚的修炼者。
多年以来,海外华人的文学创作争奇斗艳、蓬勃跃进。然而,如同《西风回声》这一由名家传授指导、荟萃众多学员作品而面世的文集,尚不多见。这一阵又一阵推波助澜、激浪拍岸的廻荡风声,不仅吹奏出移居西半球的华裔侨民眷恋乡情、应对新境、追托精神的款款心曲;同时,也构筑起华人文学创作活动中一花引来百花开、含苞蓓蕾竞鸣放的新丽闪亮的多彩风景线。(汤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