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19 15:01 - 已阅:[]次
人到老年,常会身不由己。读到赵超构老人的一篇遗作《优哉游哉,聊以卒岁》,其中就指出“老了的最大痛苦,就是人身的自由日益缩小,接触的天地越来越狭窄”,这非常正确,因此他的对策就是逐步移情书本之中,在家中多看一些藏书(哪怕是闲书),于是也就能减少寂寞与无聊了。我现在也接近这种状况。年纪还不是太大,但疾病缠身,以往时常是为了写作而读书,这样的生活让我越来越厌烦了。我渴望“聊以卒岁”的轻松,想除了写些小东西外,再也不接触大部头了,既不读,更不写。我家的藏书不能算多,但四个大书柜也占据客厅整整的一面墙。其中比较珍贵的,是老一代文学家送给我父母的书,再有,就是我的文友签赠给我自己的了。此外,我书房中也是满满当当的书,都是我几十年来买的专业书籍。
我现在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扔掉现有藏书的一半!我要除去客厅并排四个书柜当中的两个,让书柜露出背后白墙。只有这样,我才能把柔软的沙发摆在白墙的对面,才能再买一个大彩电摆在白墙的正中。这样,客厅的布局才能整体改变。一旦来了客人,把他们让进长沙发,我在侧面陪他们好好说话。没有客人时,我自己则坐进沙发,让太阳射到我的肩背,白天就悠悠地看闲书,晚上就有一搭没一搭着看电视。这是多么值得景仰的生活啊。
说起我的藏书,难道多到了必须“扔”的地步了?不错,我不敢说自己的书多,但在同龄朋友中也绝对不能算少。其中之一是继承父母亲的,他们住平房,能够搁书,上面还有作者的签名。我看到这些,就浮现许多儿时的情景。其中之二,是我自己文友的签名本,这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如果轻易处理掉了,以后又让原作者发现了,他再签名还给你寄来,情何以堪!记得贾平凹就遇到过这种情形,他在书中写过,又重复给朋友再寄过。
我这辈子写的最长的书是五十几万字,仅此一次,但得了奖,先后再版三次。算我吃了辛苦,也值得了。说到其他,上二十万字的书就很少了,写大书太麻烦,要考虑得太多。近年经常写一些随感,看书能有随感,生活中处处能有随感,把随感分门别类,积攒多了,依然能够成书。如果处理得当,依然能受到读者的欢迎。当然,我逐渐也意识到,即使是短文章,用两天写出来的,不如用一天就写出来。用一天写出来的,不如用半天写的。而用半天写的,不如趁消闲,用一阵子一挥而就!这当中要有准备,也要有一刹那使用“飞白”的那种随意!而要萌生“飞白”,就需要足够的“养心”。所谓“养心”,就需要歪在沙发中读一些闲书!
关于我的专业(京剧研究),我不能不抱以遗憾:我自己不搞了,想搞也搞不了啦。目前京剧日益处于低潮,其他娱乐形式对它的压迫太大,国家对它都有些无可奈何。它的症结在于:为什么第三次京剧高潮迟迟不来?要想搞清楚第三次,就势必去研究前边两次:第一次在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第二次在随后的五十年代。这两次的外界条件都未必好于今天,但过去就能搞得有模有样,这又是为什么?还有,党内高层有几位老同志,过去负责过这项工作。他们照本宣科,一板一眼地搞过,但效果一般,或者说差强人意。如今退下来了,他们以平等之心重新再搞,自己趣味当先,自然也照顾到群众的趣味,那效果就好了并且大了,就远远地不同往日啦。
还有一件我关心的事情,那就是京城文化,这是我退休前给自己拟定的新专业。目前北京市抓得正狠,抓了北京市五十个郊区模范村的转型,农民都迅速转成城市户口。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农民一方做好做足够了思想准备没有?答案是没有的,于是就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再,北京由四个城区变成了两个,当然也有巨大的益处,否则就不这样干了。但问题也不是没有,偌大的北京城就剩下俩城区,其“市”的指挥权又剩下多少?四个区时是稳定的,只剩下两区,其稳定性就差多啦,日子一长,又兴许要做更新的调整啦。
这些事都太实,我在小文章小集子里仅仅是附带一提。真正表现成“议题”时,兴许又要三五十年。我赶不上啦。但我有种预感萌生,如今说在了前头,可以用本文本书作证。凡人小书,如同野史一般。我闲着写来,他年之后或许变成了议题。有幸还是无聊,今天之我,就不去管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