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19 15:01 - 已阅:[]次
我理解的阅读推广,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才能做的事。
给贫困孩子赠书,看见一张原本灰扑扑的小脸,因为一本书突然明亮起来,这让我收获到一双双漆黑眼珠里的友善与热爱。
在大人和孩子之间、学校和家庭之间、城市和乡村之间,阅读可以成为彼此沟通的坚实桥梁。抵挡应试教育的侵袭,终身阅读是最好的武器。
同是“阅读推广人”,有人定义为职业,在强大的利益需求与民众混沌的渴望之中,扮演面目模糊的中介商角色;有人定义为荣誉,是商业洪流中坚守一份良知,研习不同人群的精神所需,庄重地推荐自己的所知、所爱、所信。
我是一个努力成为作家的作者。我理解的阅读推广,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才能做的事。
你以为你是谁
“那时我认为,做得再多,也毫无用处。”
我的阅读推广之路,可从山区支教算起。
2004年夏末,我与好友李西西同赴神农架支脉下一所全校仅16名学生的不完全小学支教。支教中,深受山区孩子贫瘠精神生活的震撼,支教结束,与李西西开始自费购买各种课外书,赠送给贫困的儿童。3年中,陆续赠书数千册。
听上去,这是一段相当积极、阳光、正面的人生。事实却恰恰相反。
准确地说,支教只是一段热血加好奇而起的短暂旅程,与奉献、高尚无关。此前,我从未到过真正的山区。我心目中的山村小学,是由头发花白、温文谦和的老先生,聪颖质朴、顽皮喜悦的孩子组成。满怀玫瑰色的幻梦走进现实,哪怕当时我对教育十分无知,现实中的山区也足以让我大吃一惊,甚至大失所望。
鲜花易谢,白纸易污。在恶劣的现实生态里,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容易变得虚无。更何况,如果说我去支教的原因里还多少存有一缕理想主义的光芒,那光芒也绝对来自我的天真。接下去的两年,我一直反思自己的山区支教生活,甚至对支教有过后悔,因为那让我美梦破碎,一度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给贫困孩子赠书,看见一张原本灰扑扑的小脸,因为一本书突然明亮起来,这让我收获到一双双漆黑眼珠里的友善与热爱,那是虚无的我在两年中难得的幸福时刻。
行动,总是艰难的。送书,也不容易。从选购、运送到分发,做过才知麻烦。曾有过凌晨3点出发,拦了贩运蔬菜的小车又担心遇害,偷偷用短信把车牌号码发给亲人的经历。
行动,就有收获。是这样不断重返贫困地区、深入贫困地区,我用了两年,终于省悟:我有权利抨击山区教育现状,却没有资格因支教而自以为站到道德的至高点去指责任何一位山区教师。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位在山区教了一辈子书的最普通的老师更有用。因为,真正坚守在山村为孩子们启蒙的,是他们,不是我。
那3年,我对何为阅读推广完全无知。我理解的阅读,只是给孩子送本课外书,送去一个童年里可供反复琢磨的高级玩具;我理解的推广,是抱着“人人生而平等”的基本想法,只求心安地随意赠书,只求分享孩子欢笑那一刻的喜悦,以此填补自己心灵的空洞。仅此而已。
因此在2007年7月,致力于阅读推广的民间公益组织“公益小书房”的创始人漪然在机构尚未正式成立时,邀请我担任顾问,我的答复是:“我看我倒可以送给你几本书。咱们做点实际的小事可以,但我不会那么拿自己当事儿,我拯救不了别的孩子,也做不了义工。”
回想起来,自是深感惭愧。但我必须面对过去那个真实的我。我曾经的真实想法就是: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改变什么?不,做得再多,也毫无用处。
你发现你是谁
“我发现自己能做阅读推广人,但却不想做。”
在我此前5年的写作生涯中,从未做过任何宣传活动,出版的书上也从不放作者照片,几乎拒绝所有采访。2008年,作为作者,我开始与中国少儿出版社编辑部主任薛晓哲老师长期合作,他围绕我必须配合宣传活动的问题,说服我不下20次,最终我举手投降。
于是,“作家进校园”活动,成为我勉强开始的第二段阅读推广生涯。
此类由学校提供场地、出版方支付差旅费用、当地书店协调组织的活动,简便易行。流程基本是:作者走进校园后,讲座,售书,签名,活动结束。为了回避销售的商业色彩,在活动前“号召”学生买书,也是通行做法之一。
这种活动从学校、从阅读推广的角度而言,的确利用社会资源开拓了学生视野,并因作家的到来,对学生们,尤其是年幼的孩子有着积极的意义,很容易在学校掀起阅读的高潮;从出版方、从商业利益而言,这是直接将广告做到了终端读者面前,并利用儿童购买行为中的盲目从众心理,作家讲座后销售的模式会对图书销量产生积极影响。
我进校园的一路,却是哭啼吵闹的一路。首先,此前内向得近乎自闭的我,完全无法胜任演讲,一上讲台就发生满脸通红地面对近千学生鞠躬致歉称“我忘词了”的悲剧。接着,更是多次在马路边丢开行李,哭嚷着不愿走。
换了其他编辑,大概早已作罢。只是我遇上的是薛老师。他轻易不与作者长期合作,定下合作的决心,就轻易不放弃。他是我的编辑,更是我人生路上亦师亦友的重要他人。在他的帮助下,我在一场又一场讲座、一次又一次失败中,一点一滴地成长。
只是,演讲技术的提高,并未解开我的心结。我对“作家”视之甚高,也就对如卖菜般推销自己作品视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