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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皮皮为友30年
《林格伦儿童文学作品全集》中文版之《长袜子皮皮》,(瑞典)阿斯特丽德·林格伦著,李之义译,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2012年7月出版
阿斯特丽德·林格伦是世界级的儿童文学大师,是“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被亲切地称呼为“童话外婆”。其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已出版90多种版本,发行量达到1.3亿册。林格伦推崇的是自由的儿童教育思想,用神奇的笔创造了一个理想的儿童世界,塑造了一系列反传统的少儿形象。近日,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推出了《林格伦儿童文学作品全集》中文版(共14册)。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获得瑞典对外文化交流协会颁发的奖学金,开始在斯德哥尔摩大学文学系研究瑞典文学,主攻瑞典戏剧家、小说家斯特林堡。我的导师是斯特林堡专家厄尔夫·布埃丘斯(他的博士论文为斯特林堡与他的妇女问题),他要求我每周要读几百页斯特林堡的作品。当时我的瑞典语知识还相当有限,对斯特林堡的了解就更少,因此完成作业成了很大负担。除此以外,在最初的几个月对各种环境也不适应。实际上我来不及读那么多页书,因此,我每天都很疲倦和紧张。我的朋友发现我有些不对劲,经常会重复斯特林堡在作品中的一些话,如“做人太难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得到了生活给予的最美好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担心我的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建议我读一些儿童书籍,并向我推荐《长袜子皮皮》这本书。我立即被这部作品吸引了,而且特别喜欢主人公皮皮:
她头发的颜色像胡萝卜一样,两条梳得硬邦邦的小辫子直挺挺地竖着。她的鼻子长得像一个小土豆,上边布满雀斑。鼻子下边长着一张大嘴巴,牙齿整齐洁白。她的连衣裙也相当怪,那是皮皮自己缝的,原来想做成蓝色的,可是蓝布不够,皮皮不得不这儿缝一块红布,那儿缝一块红布。她的又细又长的腿上穿着一双长袜子,一只是棕色的,另一只是黑色的。她穿一双黑色的鞋,正好比她的脚大一倍……
我一边读一边笑,读完以后我觉得自己也像皮皮一样强壮有力,把一切烦恼都抛开了,感到生命是多么美好。我为女作家的艺术风格、心理学、幽默感和叙事情趣大为折服。出于职业的习惯,我立即动手翻译这部作品,用了我在瑞典的第一个暑假时间。但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出版《长袜子皮皮》这类书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一些著名文化人士也持反对态度,认为该书不适合中国国情,担心皮皮会成为孩子们学习的榜样。但是经过多次讨论,《长袜子皮皮》终于在1983年于上海出版。这部作品立即受到欢迎,不仅在孩子们中间,而且在部分领导机关也如此。1986年,团中央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书目中就包括《长袜子皮皮》,而且是当年唯一被推荐的外国书籍。在我的生活中也多了皮皮这位朋友,以皮皮为友已经30年。
厄拉·利兰德尔女士当时是瑞典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奖学金部主任,她对于我翻译《长袜子皮皮》很高兴,安排我去见作者阿斯特丽德·林格伦。1983年7月的一天,我来到达拉大街46号拜访她,她当时还相对年轻和健康。她亲自为我煮咖啡,我们谈了很多关于文化、文学、儿童和教育方面的问题。我告诉她,我出生在农村,父母都是穷苦农民。她说,她也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我惊奇地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此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至今我还保留她写给我的信。1986年,她从朋友那里听说我还用手写字搞翻译时,托人给我带来一万克朗,以便我能买一台计算机。
女作家两次为《长袜子皮皮》中文版写序言,其中她写道:“皮皮已经在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等国家有了很多朋友,她一定会在中国结交更多的朋友。”她说得完全正确,皮皮在中国有很多很多朋友,《长袜子皮皮》中文版至今有5个不同的版本,发行量超过100万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皮皮的故事,中国儿童剧院在北京、上海等城市多次上演儿童剧,很多小学集体组织学生去看这部戏。浙江师范学院给我写信,说他们把《长袜子皮皮》当作教材,我也多次被邀请到学校讲皮皮的故事。2007年,中央电视台去瑞典拍纪录片《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纪念女作家诞辰100周年。
为什么《长袜子皮皮》在中国受欢迎?当下中国是一个竞争社会,生活紧张、激烈,压力很大。很多父母认为,孩子能上好的学校、获得足够的知识,对于进入社会很重要。所以孩子每天都要读呀、读呀,甚至节假日和寒暑假都要学习。《长袜子皮皮》带有革命性,因为皮皮很少保守和迷信权威,孩子们向往皮皮世界,她是自由人类的象征。今日的中国正在讨论教育体制改革,我认为,如果教育工作者们读一读《长袜子皮皮》的故事,可能是有益的。(作者系《林格伦儿童文学作品全集》中文版译者)
《中国教育报》2012年10月15日第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