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3-19 10:45 - 已阅:[]次
说起对浪漫的大胆追求,以中国古典四大名剧之一《西厢记》为例,第一本第一折交待完崔莺莺和张生的身世之后,马上写到男女主人公的第一次会面:在普救寺的园中,莺莺与张生偶然遇见。张生立马大呼:呀!正撞着五百年前风流业冤!莺莺“只将花笑捻”,张生便“魂灵儿飞在半天”。向和尚婉转打听这的来历时,张生毫不掩饰地说“休说那模样儿,则那一对小脚儿,价值百镒之金”。
对小脚的关注与偏爱,是明显与性相关的,脚是的象征,这在封建社会末期甚至由于对“三寸金莲”的狂热膜拜而发展出裹足的风俗。第一次见面,张生对莺莺就显出了明确无误的“性趣”。再想想这相遇的地点,也足可见作者对此的态度――普救寺。
和尚庙不是应该禁欲,莫谈性爱之事的么?为什么两颗寻爱的心竟然在没有性别的菩萨眼皮底下相遇?而且老和尚为了成全张生一番相思,让张生和莺莺一同拜祭父母,不惜说谎:“先生先拈香,恐夫人问呵,则说是老僧的亲。”可见他们对性并不感到羞耻或是有违天道,相反,他们觉得“性,人之大欲存焉。”在这普渡众生的普救寺内相遇,性是顺乎天道的。
当时正是元朝,虽然在宋朝理学大行其道之后,“存天理,灭人欲”的观念甚浓,但蒙古人的性观念比汉人似乎开明些。作者王实甫能在此时创作出《西厢记》,除了他个人的思想之外,与时代环境也是密不可分的。此后的朝代,《西厢记》一再被列为“禁书”,但它最终仍能冲破这思想的牢笼,流传至今。不能不说,古人心底对浪漫性爱的渴求,其实是冰川下的流水,从未消失。
张生一见莺莺在这寺中,立马从小客栈搬来寺内,借着读书的幌子亲近美人。与莺莺的侍女红娘第一次正面相接,心里便揣摩着:“若共他多情的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这一句,更加将张生的心理揭示了个淋漓尽致:想与莺莺直奔主题共鸳帐,对红娘也是怜香惜玉得很。这心理,倒恰似贾宝玉:女人都是用来疼爱的嘛!从这个角度讲,全剧体现出的一部分性别平等意识是相当值得赞赏的。作者将文中两位青年的形象都描绘得高贵可人,充满对她们的欣赏与爱怜!
听说莺莺要给父亲做道场,张生为了追求自己的心上人,不惜也借逝去父母之名亲近,口里说的是:“小生亦备钱五千,怎生带得一分儿斋,追荐俺父母咱!”心里头想的是:“人间天上,看莺莺强知做道场。软玉温香,休道是相亲傍,若能够汤他一汤,倒与人消灾障。”一转身偷偷问:“那小姐明日来么?”做不做道场是其次,见美人才是醉翁真意;拜不拜佛有什么关系,与美人亲近亲近,才真能让张生消去“相思病”的灾障哩!
给亲长做道场,这本应是何等庄严的场合,张生在这种时候竟然也只是想着利用来追求自己的情爱,看来作者也不无调侃之意。这也难怪,古人本有早婚的习俗,想张生年已23岁,却落魄潦倒湖海飘零,性需求正旺,哪有不思春之理?借父母之名嘛,想来自家的父母也是乐于见到儿子早日心想事成的。
正当张生与莺莺互相一见钟情,又碍于老夫人无计可施之时,老天爷送来了一场灾祸,让张生得以大显身手,赢得美人心。第二本中孙飞虎统军围寺想抢莺莺为妻,老夫人慌忙下令:谁能击退贼兵就将莺莺许给谁。作者的这种安排,细细解读之下,有几层意思:第一么,符合大众英雄救美的阅读心理;第二么,为老夫人一女许二家找个借口――原本莺莺许给了表哥郑恒。然而这也揭示了当时人对性的实用态度:它是可以用来作为交换的,可以产生利益。这一点与当代人的一些观念不谋而合,不消多说。
张生借朋友之力消除大祸之后,老夫人约请张生赴宴,按照前约,应该为张生与莺莺订亲,于是,张生一接到宴请,立刻便展开了性幻想:“今宵欢庆,软弱莺莺,可曾惯经?你索款款轻轻,灯下交鸳颈。端详可憎,好煞人也无干净!”“我比及到了夫人那里,夫人道:‘张生,你来了也,饮几杯酒,去卧房内和莺莺做亲去!’小生到得卧房内,和姐姐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觑他云鬟低坠,星眼微朦,被翻翡翠,袜乡鸳鸯;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张生的性幻想,不仅包含了对莺莺身体明白无误的兴趣,也包含着性心理中对女性贞洁的要求,“可曾惯经”四个字就是如此,这在后文可以得到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