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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质:教育写作的自我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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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4 17:03: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张文质:教育写作的自我授权

        "教育写作"是我最近思考的一个问题,不过谈论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独自坐在那儿,脑袋里会闪出很多问题,很多句子,而一旦要着手写作,就不一样了,经常是书写的速度跟不上思维的速度,所以时常会走到岔道上去,或者是写一会儿就感到厌倦,对书写方式感到非常厌倦。我很希望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同时,我作为一个教育刊物的编辑,总是关注着许多教育刊物上教育问题的写作状况,每天还可以接触到大量的稿件,每天都需要进入一种阅读的状态。总体上,我感觉到,当下的教育写作除了术语发生变化以外,仍然看不到时代精神的变化,特别是教育精神的变化。大量的教育写作,各类的作品,论文或者是其他文章,给人最强烈的感觉仍是非常琐碎和沉闷,非常的贫乏、平庸,充斥着大量抄袭来的句子,大量的人云亦云的东西。令人有一种"一望无际的眩晕"。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剧烈变化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会有一些新的思想诞生。这过程肯定是非常痛苦、非常沉重的,但又往往使人有期待中饱含对未来的、某种理想和某种信念的憧景。而对所有的写作者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的独特性。但这一切在我们教育作品中完全看不到,好像我们教育写作都是一种集体写作,甚至可以说没有作者,或者作者还没有出生。我想起法国的昆虫学家法布尔,他可以花几个小时、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研究某一种昆虫,蚂蚁、蝉等。而我们教育领域,无论是教师还是其他教育工作者,在他们的心目中,孩子们的地位往往比不上法布尔心目中那些渺小而又独特的昆虫的地位。因为没有这种长时间的关注,没有全副情感的投入,你就感觉不到这个时代在每个人身上所产生的重量,就很难有一种与你所要表达的思想、需要共同去担当责任的人同时存在的内在需要。这种作者不在场或者作者缺席的状态,是我们这个时代教育写作的一个很突出的根本性的问题。
我还感觉到,今天的教育领域本身也存在着一种令人感到窒息的、非常沉重的困惑。时代在变化,而我们教育仍然只能把目光框限在课堂上,课堂上的目光集中在教师的教,教师的教又集中在教材的分析、教法的运用和考试等非常知识化、非常琐碎的问题上,但从现实的层面看,我们总是离不开特别熟知的那样一些"大"问题,思考总是停留在这样一个水平上。对写作来说,它本身有一个"你为什么要去写"的问题。我们现在的写作,往往是一种应付式的,我把它称为命令式的。这种写作,不是出于你内心的触动,不是在你写完以后感觉到是为将帮助我、陪伴我或者认出我是谁的这样一些读者而写。对真正的写作来说,作者所关注的应该是最根本的、最尖锐的、最困难的东西,现在这种关注没有了。你不会感到有一种思想在搏击,有一种思想在萌芽,或者有一种思想在诞生,在碰撞,在裂变,这些痕迹都看不到了。
对于教育写作,我宁愿看到的可能是混乱的、不清晰的,不是那么理性的,但却是真实的尖锐的质素。几年来和技术化相对应的那么一种"教育写作",都是非常理性的,而这种"理性"又停留在非此即彼的那种思维定势里,总体上说没有一种独特的视域,没有一种独特的批判向度,仿佛都是外在的强势在指导着你的写作。无论发出什么声音,表达什么思想,你总像被一条什么线牵住一样,你的思想总有一个审判者在里边,而且这种外在的审判者不断被内在化了,就变成自我的审判者支配着写作。但是就写作的的基本权利来说,它赋予每一个人的最基本权利,或者说"授权",就是要表述一切,要表述在教育领域,在思想领域,在个人生命领域所发生的一切。我想,这种表述一切的权利,与那种不断窄化的、特别理性化、技术化、知识化的写作是大相径庭的。越是有批判性的东西,越是有新思想存在的写作,它才有可能触动读者,触动读者的一种回应,一种互动,一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交流的欲望。这种写作,现在只能是一种期许,在现实的层面上还看不到。因为当整个思想、整个视野被外在的力量所牵引时,你就很难对脚下的土地,或者对个人生命中发生的经历的一切有所关注。从另一个角度说,写作者在写作的时候,考虑到的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生命,不是自己的生命在教育中种种遭遇或者某些意外、某些惊喜、某些痛苦,而是考虑规范化的写作模式,或者通过我的例证来表达某一个共同的话题,论证它是正确的。这些,从他个人生命来说,也还是外在的东西,所以我很难感觉得到九十年代末教育写作中所谈论的问题,跟八十年代所谈论的,有什么真正的变化。
我们教育所讨论的常常是"窄轨"的,像山西阎锡山所修的那种铁路是窄轨道的,很难跟宽轨道接轨。也就是说,在它里面没有一种新的教育思想,这种教育思想应该体现人类的一种基本信念。从大的方面来说,就是人类的基本权利,尊严、民主与自由等等。我们没有跟这些基本信念接轨。另一方面,与我们中国人的几千年来所认定的那些带有理想色彩的基本价值观也没有接轨。近代以来,我们对社会问题的思考,开始是从"技"的层面来研究,"技"的这条路走不通了,才从"政"的方面,研究怎么解决问题,但是还没有到达"教"的这个层面,没有上升到教育的价值祈向这个层面上来。从教育写作来说,可能离这个理想、这个目标更遥远。日常化的经验,小的任务的落实,或者是小的成功的喜悦代替了对人类的,或者说对教育内在问题的思考。
从这个意义上来探讨教育写作,你不难发现它确实要面对许多问题。首先涉及到的是:允许我自由思考吗?允许我自由写作吗?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它对你的思考产生着直接的影响。事实上,这种外在的强势,往往通过一种标准的订立,或某些政策、某种制度,检查制度或者刊物的基本准则,使得你独立思考、独立表达的可能性完全被架空了。这是一种长期的由外而内的精神的挤压。它不仅使你写作时自由思考的可能性消失,而且使你的生命里面日渐失却这种独立思考的向度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这种权利,作为思考和写作的授权,表述一切、思考一切或者批判一切的这样一种基本权利被虚设了,变成了一种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它还可能导致一种我们极不愿面对的境况,那就是一旦允许你自由思考、自由表达的时候,你实际上已经很难有这种能力了,或者说这种能力整个萎缩了。我感觉到,这种自由本来是对每个人敞开的。如果你选择的写作与你的思想是一致的,内在的表达与外在的需求,即精神的需求与肉体的需求达到一致时,那么在任何一个时代,对人的个体生命的独特意义来说,自由思考、自由表达都是可能的。当然,这种可能又需要不断地自我训练、自我提升,才会使得你的思考、你的表达具有个人生命化的锐利。实际上这是我们这个时代一个最沉重的话题,一个最痛苦也是最无奈的话题。从这个层面上说,教育写作如果在这样一种不允许,或者说在自觉的、内在化的不允许独立思考的前提下进行,与其作一种应景的文章,还不如不写。这种沉默状态,至少表明某种价值,就算是沉默的意义吗,它包含了某种批判性的愤怒。
从人的意义上说,说话、表达,本来是最基本的需要,是简单的事。但现在,当这种说话,或者书面表达要进行公共交流时,它就变得困难了。对一般的写作者来讲,我们总是很轻易地受外在的诱惑所指引,轻易地放弃我们的一种基本权利,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独立选择的权利。而当这种外在的诱惑成为社会的一种共同潮流,成为社会的一种共同选择的时候,它就变得很像是一种习俗。你要从这个习俗里退出,截然地退出,那是非常不容易的。在这个意义上,写作就意味着价值的选择和判断,同时也意味着是在不可能保证成功的情况下进行的精神探险。对今天的教育写作来说,就是要探讨一种我借用一个术语称之为"另类"的写作。首先要做的就是使缺席的不在场的作者从一种匿名的状态里将他的生命显现出来,一定要显现,使我们能够从对作品的阅读中清晰地看到一个人的存在。我想这第一步,实际上是最基本的、最简单的一件事情,却又是现在我们必须重新做起的。第二个层面呢?那就是教育写作应该从那种非常无力的、非常迟钝的、毫无判断力的、盲目乐观甚至是安乐死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今天的写作要重新获得一种授权,我觉得必须是自我授权,重新回到能够自由地思考一切,自由地表述一切,自由地批判一切的那么一种状态,使"匿名"的作者显露出生命的真实面貌,而后才可能进一步显示生命存在的独特意义。
说完这两个话题,我又想起另外一个词,就是笼罩在我们心上的实际上还是一种"恐惧"它直接表现为害怕自己的意义被剥夺,价值被取消,自己的存在被忽视,自己的权利被扼杀。由于它是对一种外在的强制性的力量的恐惧,因而确实影响了我们思考的基本态度,也影响到我们思考的基本方法,使我们思考无法达到、无法获得一种敞亮。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就在"群众"之中,最安全的表达也就是淹没在共同的声音里。而这种景观本身就令人觉得恐惧。必须挣脱这样一种状态。这种挣脱当然要付出代价。还必须意识到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事件,任何一个时刻,困难总是永恒的,没有解脱后的愉悦,有的只是短暂的释放,有时则是某种"稀释",而后又返回到可怕的设定中去。
有人问我:话说到这个层面上,写作问题是不是就变成个人幸福的某种牺牲?我觉得这把话题说大了,使人感觉到比话题本身还要沉重。我们这个时代,总体的特征就是被功利至上、权力至上这一类思想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时代,也可以称为是一个虚无主义的时代。因为任何有价值的,要作决断的、要作牺牲的,不可预知的,带有很强的精神探索特征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找不到可以依存的社会础石,你能够依存的,基本上都不需要你去思考。需要你去思考、去作决断的,可能都是危险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有时候是眼前的,具体的;有时候是长远的,不可预见的。所以有人认为我的种种思考都是"诗人意气",言外之意就是不切实际,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你要对教育进行理性的思考,你就必须对一统化的教育价值与合法性重新加以阐释,否则,所谓的写作,实际上就是在制造废话。我们这个时代有一个特征,就是很多废话被说得非常有条理,非常有逻辑性,甚至充满了激情,而我们还不断从这种语言里面演绎出一个体系来,一个庞大的、不断扩张的、自我运转的体系,不挣脱这个体系,你要进行有个人独特价值的思考也是不可能的。
对我来说,教育写作首先要求的是必须承担自己的责任,必须有独立的经验,每时每刻,每个句子都意味着不得不有所发明,没有任何的护栏,没有任何可以预期的结果。它就是在这样一个思想与动作、思想与书写、述说与倾听等等的思考与行动的交互状态之中去探索、去探究、去企及那种真理性的东西。每想到这一点,我就对在没有任何保证、没有任何保护栏的状态之下,对这样一些字眼,比如说"新奇"、"背叛"、"断裂"、"悖论"、"荒谬"、"自恋"、"狂妄"、"颤抖"、"体验"、"幻灭",甚至"绝望"这种人的某种思考与生成、焦虑与挣脱的状态特别偏好。"背叛",就是挣脱旧有的体系,旧有的思想、旧有的生存方式、现实的地位这样一种状态。首先这是一种思想的决裂。在这种由反思上升到决裂的状态里,你才可能有对新奇的、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追求,新的思想才可能产生出来。要不然你可能就永远被那系统性的东西所框限而不能挣脱了。"背叛"就是从怀疑自己开始,进而怀疑一切。它既是一种思想,更是一种行动,是一种生存方式,更是一种新的生命的开始。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它具有启迪性的意义。
从教育意义上说,或者从更宽泛的意义上讲,任何一个事件、经历、过程、体验本身,都是独特的。人人对这样一种遭遇实际上都可能做出自己的应答,这种应答也就是一种创新。这种创新是不可能也不会得到任何保证或肯定的。你在这里面不是没有前提,而是要超越这样一种前提;不是没有概念,而是要超越概念。对于探索者来说,他要把这种义务转化为责任心,要把教育的力量内在化、生命化。就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教育写作首先是写作,首先思考的是写作,进而才思考什么是教育,教育如何成其为教育,教育的基本理论、基本思想、基本模式,然后才是认知层面的东西。如何我们对教育的思考仅仅停留在认知层面上,它是无法企及真理的敞亮处的。为了达到真象的重新敞亮,这个工作也许就是要回到对写作的重新授权状态,自我授权的状态,思考一切、批判一切、表达一切,要把教育写作定位为内在生命的一部分,变成生命的一种行为,生命的日常行为。也许它无法那么明显,那么精确,那么流畅,那么舒展;然而正是这一种企及敞亮的过程,它能透视出教育的真实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又把教育写作称之为"手书性"。它具有手书性,也许它没有头绪,没有线索,没有章法,甚至没有步骤,像乱麻似的一种急切的涌流的状态。正是这种急切的涌流,它更显现出思想自然生成的可信度,具有生命自我展现的那种亲切。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重新恢复这种生命的亲切,生命的自然状态和生命的自我过滤这样的可能性。只有在这种意义上研究教育问题,进行教育的探索,它才有自己的价值。
也许我必须在这个意义上来谈所谓的"体验"。因为说到"体验"这个词,就意味着对身体的洞察,对经验的超越,如同旅程,如同磨难,它既是一种文化解读、尝试,又是一种全新的遭遇。既然是这样一种遭遇,它就不同于原来所有的那种经验,它也越过了日常化的那些事实。这里面就有一个新质的产生,或者一个新质的萌芽。在这种萌芽的挖掘或呈现中,使得教育的微妙之处重新焕发出来。它不是僵硬的,而是生成的;不是程式化的,而是无规则的,偶然的。就是在这种不断相遇的过程中,我们确立了自己的独特的决定,或者责任,使得我们一方面成为教育者,另一方面成为受教育者。我们的生命始终处于这样一种互动状态中。我想,也只有在这样一种互动状态里谈教育,它才具有一种不断诞生新的价值的可能性。而我们在使自己的思想和表达变得清晰准确的同时,却有可能使思想的那种独特的价值在这么一个被清晰、被精确的过程中丧失了。
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经常有断裂感,就是你无法确立一种使你的思想、你的生活、你的信念跟你的具体作为统一起来的,重新获得的整体感;灵与肉、思想与行动、助人与自我拯救非常难以和谐地确立起来。我们向善的教育行为,有时候与世俗的诱惑,中间也形成一个很大的断裂。这种断裂会产生一种撕裂感,某个时刻还会产生一种颤抖的体验,灵魂正在颤抖的体验。这种断裂甚至会产生一种失语症,经常就是为了不使我显得那么愚蠢,我必须表示沉默;为了使我显得更为真实,我的话语可能就反而是支离破碎的,结结巴巴的。这真有点可笑。我总是在寻找一些句子。我觉得正是它这些独特的、活生生的、赤裸裸的、正在成长中的句子,使我的思想开始产生。我觉得它比我的思想更有价值。对,是这种形式,是形式决定了我的思想陷入悖论状态。这也许就是现实的遭遇,是你的日常化生活,你的命运已经被事先决定了,一切都被事先决定了。它把你撕裂,使人感到撕裂的荒谬。这些都是我今天所要考虑的问题,不断处于一种无法完成的状态。是写作,使我明白了教育的困难,我可能始终无法明白教育最终要朝哪个方向发展,也许你根本不需要去弄明白。因为当你弄明白了,你的写作也就没有意义了。当我写作时,我根本不需要考虑读者,谁来阅读,我考虑的只是写,是写本身,是它占有了读者。那些暗中和我呼应的人,也是些匿名的读者,而不是市场化的读者,使写作有了真实的意义,有了不可取代的价值,在这种交互作用中,教育的面容改变了。
教育的写作是启示性的,暗示性的,从来不作任何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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