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数据时代的知识挑战和观念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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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时代的知识挑战和观念挑战

——读戴维·温伯格的《知识的边界》

杨林柯

《知识的边界》是哈佛大学资深研究员温伯格的力作，作者将许多微小的争论整合成了如何在知识网络化的时代生活和工作的一种洞见，让我们重新反思知识，以新的观点重新思考许多问题。

首先是如何界定知识？传统观念认为，知识存在于书本、学术期刊、博物馆和图书馆里，也存在个人的大脑里，而温伯格认为，在互联网时代，知识是无定形的，是混沌的，是悬而未决的，具有巨大的深度和宽度，也是无法确定其边界的，这个观点无疑具有颠覆性。他认为，在互联网时代，人类的知识面临危机，人类所掌握的知识并不可靠，人类设计的完美理论和理论的实际缺陷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所有确定性都被连根拔起，话题再无边界，没有人对任何事情能达成一致”。也就是说，知识是不确定的，知识的确定只能迎合那些软弱的灵魂，导致真理的封闭。当知识具有了网络化的属性并呈现一个开放系统的时候，意味着大众也可以拥有某种智慧，这时，真正有知识、有智慧的并不是某个专家，不是某个群体，而是互联网本身，互联网就变成了一个超级大脑，知识的提升和变化将会永无止境，导致每个人都面对一个大到无限量的信息世界。同时，知识的网络化也对人的思考带来一些根本性的变化，“如果书籍告诉我们，知识是从A到Z的漫长旅程，那么网络化的知识可能会告诉我们，世界并非是一个逻辑严密的论证，而更像是一个无定型的、相互交织的、不可掌控的大网。”作者甚至预言：“网络化的知识，会让我们更加接近关于知识的真理。”“下一位达尔文更有可能是一位数据狂人。”

针对有人提出“互联网使我们更加聪明了还是更笨了”这一问题，作者认为，互联网上大到无边的数据信息，表面上似乎降低了知识含量，增加了实际风险，但网络也提供了不同国界的人们互相联系的可能性，同时形成了聪明的专家网络，你想聪明就可以聪明。而且互联网是一个回声室，任何知识观点都会遭遇解读与挑战，虽然同质的声音容易相互吸引，但异质的声音在互动与探讨中更易达成和解，所以互联网也是民主的希望所在。

其次是观念挑战，我们需要以新的观念思考传统。

比如书籍，作者认为，传统书籍只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单向的媒介，作者在写作时既要和自己对话，也要和读者对话，这种自言自语容易把思想固定的纸上，导致知识的封闭、思想的固化和流动的困难，任何卓越的历史学家都不可能描述出历史的千姿百态，面对“流动性更强、连通性更高、互动性更好”的互联网都会产生巨大的挫败感。传统的纸质书籍在出版后就完成了，它们是作者思想的过去时，读者阅读的是作者的过去，读书的结束也鼓励着一种思想的结束，不像互联网的知识对话，开放自由，不断发展，而且，过多的传统纸质书，存放不便，翻查困难，寻找麻烦，不像电子书，输入书名和作者名字就很快可以找到。也许多少年后，家藏万卷书的学者行为会变得过时。

再比如，对于专家，由于网络的开放性有别于专家著作的自言自语和私密性，任何专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学术地位进行的自私和专断的行为都会遭遇质疑和反对，知识更新会不断加快，不再有中央权威，不再有观点的垄断，所谓“专家”就像鱼缸里的鱼，面对无边的互联网带来的知识大海会显得局促和尴尬，也就是说，大数据时代，真正的专家是互联网，因为他是一个“超级大脑”。

第三，如何面对大数据时代的信息挑战。由于互联网带来的联通效应，整个世界越来越一体化，每个人似乎都是这个“超级大脑”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在制造“知识信息”，每个人也在制造“垃圾信息”，而过量的信息带来的信息超载，超过我们的“信息容道”，会损害我们思考的能力，同时也带来一些心理症状，诸如信息焦虑、信息疲劳症候群、分析瘫痪等。那么，面对信息海啸、信息烟雾，教育者如何面对挑战？如何在信息海洋中挑选对教育教学有用的东西，这考验一个教育者处理信息的能力和眼光。我认为，知识是有上下游之分的，就如河流的上下游一样，下游水量大，但浑浊；上游水小，却清澈。所谓“学习”就是由河流的下游向河流的上游行走的过程。

知识并不是掌握得越多越好，而是要学会加工处理提纯，“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老子语），如果我们把“知识”二字拆解开来，结合书中所讲的知识金字塔理论，其最下层是数据，往上依次为信息、知识、智慧，金字塔中的每一层都从它下面的那一层汲取了价值。所谓 “知”只是下层的信息和数据，“识”是上层的通识与智慧。教育原理告诉我们，过多的信息数据容易堵塞心灵通道，导致思考能力的瘫痪甚至丧失。我们的教育过于重视知识传授而轻视了思考能力，也就是信息处理能力，这就使“选择”和“思考”能力显得尤为重要。

说到底，知识没有边界，用无边的知识填充有限的人生，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和不自量力的做法，如何在大数据时代学会选择信息、有效利用信息，进行直面世界的真教育，而不是简单地限制学生接触互联网信息，这才是我们教育者应该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