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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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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8 07:16: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当时的星光
文/晚乌
    年少时,我相信有关死亡的美丽传说。奶奶的死,像个动人的童话故事。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相信她是被爷爷接走的。爷爷住在槐树上,守在门外看着奶奶。
  六岁的光景,我时常从自家门里出来,穿过弄堂到老屋。老屋是座典型的江南古民居,有马头墙,有天井,还有厢房,里面住了许多人,西边住杨爷爷一家,我们住东边。奶奶住在前厢房,听到她的呻吟,我停住脚步朝里看。她的手伸向我,指间捏块苹果。我爬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去接着。她喊人,想再要块苹果。那人回她:不要吃了,谁让你给别人的。这是我唯一能记住的奶孙间的交流。
  那年春天,大门外的槐树苏醒了。它干枯的枝干上重又绽出绿色的叶子,这让村人很讶异。槐树,是爷爷种的。她逃荒到安徽,省吃俭用跟人合伙买个旧屋。他种棵槐树,不久他死了。至于爷爷的死,父亲从来不提,母亲偶尔说起,一脸怨恨。那时,爷爷膝生毒疮,无法下地劳动。队长吩咐,食堂不得给他打饭。爷爷,饥饿难捱,心生悲愤,上吊了。那年,父亲六岁。而在那年春天,奶奶似乎疯了。她成天坐在天井里,神色安静,好像一副沉闷的油画。一个傍晚,她开始不住的呼唤爷爷的名字。母亲曾说,你奶奶喊起来,没有人敢呆在家里。大伯母害怕,到村头小庙去问,庙里人说,老太太看见了树上的魂魄。
  大伯母回到家,在槐树下烧纸驱邪。此法无效,奶奶还是不停地喊。有一次,我在老屋里玩。奶奶突然扯着嗓子喊,大伯母让人把门关上。我抬头瞅奶奶的脸,瘦长,干瘪。她昂头,面朝屋顶的幽暗处,我似乎听到奶奶在跟躲在那里的人对话。她的言辞无法辨别,跟母亲哄我睡觉的哼唱有几分相似。我相信,爷爷的魂魄重返老屋,端坐在梁柱上,跟奶奶话家常,聊心事。
  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随大伯母一声嘶喊,我看见母亲冲出去。奶奶死了。灵堂里,大姑、小姑、大伯母、堂姐、表姐,还有些我无法回忆起的人,齐刷刷嚎啕大哭。老屋挤满了人,棺材停在中间。门外,槐花满树,白如雪。大伯母扑到槐树下,抢天哭地。送奶奶上山那天,我头批白孝帐,穿过村庄,穿过村后槐花浓密的小径。我并不悲伤,四下里看,感觉爷爷住在每一株槐树里,我还想,从此,爷爷不孤单。
  这个童话被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撕碎。我躺在院子里的凉床上,腿受伤,裹着石膏及厚厚的纱布。母亲明显带着怒火,她嘀嘀咕咕说,让你不要到处野,你不信,这下要是成了瘸子,我把你扔到后山的塘里。我躺着不动,仿佛觉得周遭的草木深处会伸出一只手,随时把我领走。母亲拿把蒲扇在我左右扑打,嘴里说起我未曾听闻的往事。黑子,是她儿时的伙伴,玩火把腿烧残了。后来,他躺在椅子上,成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十二岁那年,他父亲在门外跟他继母商量,怎么弄死他。黑子听到,隔着墙大声喊:爸爸,你留我吧,我长大给你看门。一段时间后的某个夜晚,黑子父亲对着他说:走,带你串门去。他给他穿上大大的棉袄,腰间系上绳子。黑子趴在他父亲的背上,走入茫茫的夜色里。母亲说,黑子跟她一个年纪。她还说,她特怕黑子的父亲,黑子死后,她每次都跑着经过他的家。
  我问母亲:黑子怎么了?生病死了吗?我那刻特好奇,我甚至把自己跟黑子重叠在一起,想象着他残疾的腿及空洞吓人的眼神。要是我残疾了,我是不是也会死?母亲说,黑子的父亲在大棉袄里塞满石头,将他扔入村后的池塘里。
  我听完,沉默,想象着自己被扔入漆黑沉寂的池塘。像什么呢?一团黑牛粪,“啪”一声落入水中,激起大大的水花。一会儿,水面安静了,但在黑暗深处,可能会有气泡从水面冒出,不过,没有人看的见。水里的鱼儿,以为是好吃的食物来了,纷纷游过去,围着水下的黑子。黑子在水里,会不会想什么或者看到什么?我想象自己在水下的样子,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我,我肯定会喊:爸爸,爸爸。但爸爸听不见,此时他正背着手,往回走。夏日的夜空里闪烁着星光,我沉默着,沉默着。母亲依然喋喋不休,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过了许久,我轻声问母亲,黑子真是被他爸爸扔到塘里的?母亲嗓门大了,我还哄你!后来公安还来查了很多次。
  我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不敢看天。受伤的腿麻麻地疼痛,仿佛一群细小的虫子在缓慢撕咬我的肉,它们一直爬,爬到我心里,跳动纷飞。眼泪顺着脸颊滚到竹床上,我感觉我要死了,等这些虫子啃完我受伤的腿,我无法奔跑,无法走路,父亲会把我投到池塘里,在那里,我会跟黑子会面。夜空下,老屋静默,一片漆黑。我想起奶奶,那个属于她的童话篇章在星光里晃动起来,一片片碎裂开,她真的是被爷爷接走的吗?母亲唤我的名字,我闭上眼,装作没听见。她起身抱我到床上,边走边嘀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在那些无法行走的日子里,我害怕父母单独在一起,她们在厨房里说话,我吵着要喝水,然后坐在一边直到他们出门各干各的活。他们在隔壁房间睡觉,我把耳朵贴墙上在他们的话语里找寻关于塘的字眼。那个夏天,仿佛被谁下了魔咒,漫长而艰难。我动不动就想下床走路,甚至抢着帮父母干些手头活。母亲见了会骂我,父亲也会。
  我终于能走路了。秋天的风凉凉的,我喊了几个小伙伴去看塘。小鸟沿着水面飞翔,丢下一声啁啾。我远远看见外公在塘的对面放牛,我放开嗓门喊他,他答应着叫我别乱动,小心腿伤。我绕过小径,走到外公身边。夕阳里,他带一顶草帽,眯着眼看我。回家的路上,外公让我骑上牛背,他走在旁边。我跟外公说起黑子,他愤恨地说,黑子的爸爸太坏了。那个傍晚,温暖而芬芳。外公送我回家家里,叮嘱母亲不准打孩子,贪玩点,不碍事。
  二十年后的一个傍晚,同样,秋风微凉。我去镇上看望一个老人,八十四岁。他斜靠在门前的树上,眼神安定地近似虚无,我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一个月前,他跟大儿子的闲谈之语传到了大儿媳的耳中,大儿媳发了威,喊回所有兄弟姐妹,辱骂、逼迫、诅咒,老人如不谙世事的孩子,坐在椅子上颤抖。大儿子,数落他当年的种种不好,凡尘生活,当年的一句话,一次言谈、甚至一个眼神,都成为撕毁亲情的理据。他说:我要是你,今晚就上吊死去。老人仰天长叹,走出去。大儿媳冲上去跟他撕。八十四岁的他,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他被大儿子撵了。在二女儿家,他一住数月。他害怕别人问,还在这里啊?他时刻惦记屋后山林里放着的寿材,他想着能将其挪到风雨无碍的猪圈里,大儿子拒绝。
  我走到他的身边,唤一声,外公。他看我,轻声说:坐过来。我低头不说话,害怕他看见我的眼泪。我在镇上吃过晚饭,直到外公上床睡觉,我骑车回家。跟曾经多么相似的夜晚,星光灿烂。风吹过,草木沙沙响。那些蛰伏在暗夜里的手好像一直在,一直在,从未消失。想到我答应过母亲早点回家,我使劲踩车。




教师手札:她在春天来皖南(外二章)
她在春天来皖南
文/晚乌
   她在沉闷的春日里来到我的城市。从自己的城市出发,她坐火车要九个小时。她并不是来看我,而是参加公务员考试。她报考的职位,在皖南的深山里,一个偏僻遥远的小乡镇。
  我们约在学校的门口见面。走出校园,我看见她在入口处朝里张望,看来她等久了。喊她名字,她朝我走来。吃饭的地点,很随便。学校门口有很多餐馆,我想任何哪家或许都能引起她对大学时光的美好回忆。是的,她觉得大学时代挺美。那时,她无忧无虑,对未来不想太多。两个地方,她最爱。一个是学校的图书馆,一个是我负责的学校广播电台。在图书馆里,她安静看书;在电台,她担任文字编辑,通过话筒把自己的想法传出去。
  晚饭很简单。她不吃猪肉,我替她点了鱼。备考中,她加入几个群,认识不少人。群里,有一起奋斗的战友,有考试成功者。他们在里面聊天,交流。一个重庆女孩,在准备结婚时,男方说她工作不稳定,撤销婚约;一个广东男孩,被女方妈妈下通牒,再考不上,就拜拜。她坐在对面,一脸冷静,客观公正,把远在天边的那些陌生人的故事说给我听。我问:你呢?
  她毫无掩饰,一年前,她认识一个男生,他因她的工作不稳定而提出分手。她愤恨,想证明给别人看,她也可以。后来,她认真备考,渐渐,她不再愤恨,而是为自己努力。父母都为买断工人,生活节俭。父亲爱从超市里卖散装廉价酒,抽三块钱一包的香烟;母亲暂无工作。她想为他们改善生活,除物质,还有精神。小区里,有几个女孩考上市里的公务员,母亲在她们的家长前脸面无光,话不投机。有时,她去向邻居女孩讨教考试事宜,那些丫头,趾高气昂,爱理不理。
  刚毕业那会,她先在一家化工厂上班。工作认真,还会写些文字。领导挺器重,放话说要培养她。她解释,都怪自己幼稚单纯:她跟领导聊天,表达要考公务员的想法。此后,她被调离岗位,每天爬很深的设备里去取98%的硫酸。由于害怕,加上环境污染严重,她辞职了。其实,那单位待遇还挺好,有五险,还能拿二千多。
  社区,也招人。她考上了。好些大学生一起竞争,她是胜利者之一。主任三十多岁,高中未毕业,喜欢突击检查夜班状况。值夜班,她不可以呆在办公室,要去社区敲各家的门,询问计生情况,查看妇检记录,总之,她觉得那样很打扰人家生活。这些,她并不在意。有天,来个妇女要办准生证,材料不够。她让准备好了再来,结果,那妇女伸手打人。她也还手,最后单位一直对外宣称是她的不对,主任说,这样能安抚民心。一天,她在网上买两个小娃娃,刚好主任的孩子在,她顺手给一个。90后同事大肆宣扬说她拍马屁……她很后悔,一千多的工资,哪里都能花光,为什么非要花十几元买娃娃。她跟我说这些,不带色彩,只冷静表述。
  这次考试,她聪明了点,没向任何人透露消息。做大量习题,看厚厚的书。躲在公园里吃馒头,这样能节省时间。中午不休息,在网上看评论,读新闻。有个朋友,考到湖北的一个小镇上,她对她说:“等你考上,拿到调令时,跟他们吵一架走人。”考试,她很紧张。她说:高考都没有过的紧张,写慢点正确率会高些,太投入,还有部分题目没有写完。她用悠长的语气说完这些,仿佛在回忆某个久远的遥不可及的故事。我们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她很少提及她大学的点点滴滴。要么沉默,要么我问她答。
  其实,她最喜欢当老师。当地没有编制,私立学校门槛太高。她曾在家里办过辅导班,害怕上面查,几个学生的学费还不够罚款。她报考皖南的偏僻小镇,因她认为,这里的竞争会小点。后来,她得知,竞争比例为百里挑一。
    她乘火车回去。估计到家时,正值午夜。我接着在校园里走了走,香樟已经开花,香气冲到鼻腔里,我有种窒息的虚弱感。

你,还还好吗?
他来自我的故乡,我上过的高中,他也上过。那里,每年只有几个人能冲上本科。因此,他为考取大学而付出的努力,我想得出。    
  他居住的小村,被一层层的山裹着,出入交通多有不便,听说,从他的小村翻过一个山头便是浙江。父母务农,爷爷奶奶年迈,弟弟上学,他带着他们的理想与希望走出来。那年秋天,他揣二千元到学校报到,问我能不能贷款,他想把钱留给弟弟上学。他在入学体检中查出肝功能有异常,校医院建议他去市医院复查。校医院看下他的复查结果,让他去住院治疗,数月过去,指标不见降低,他出院,吃药、休养,时间一晃,到了期末考试。他缓考,去大城市治疗,辗转好几个地方。
  他不在学校的日子,06英语二班都惦记他。2006年冬天,阳光温暖。我领着二班的部分同学到街头为他募捐,许文燕、胡玫、江泉、朱寅丹、白灵、董秋霞、杜丽琴、梁明等同学兵分三路去丰华大市场、荷花池广场、家得利超市,他们弄来大张红纸,上面写着倡议书。胡玫在超市门口拉住我的一个兄弟同事,不捐钱不给走;江泉,本来就黑,太阳一照,脸上油亮亮的,只见眼睛眨巴着。这些同学,已毕业三年。现在,我每每想起,心头仍有余温。是的,那时,二班一直没舍弃一个徘徊在窗外的身影。就在上周,江泉来我的城市,杨婷、胡玫、占丹丹,我们一起吃饭,他们还提到他。那短暂的相处,在他及他们的心里留下了超乎我想象的眷念与友谊。其实,他只跟他们一起走过两个月时间。
  第二天傍晚,汪洋、许文燕趴在我宿舍的地上整理募捐来的零钱,我蹲一边,发呆。户外,太阳快落山,阳光隔着玻璃照入,地上有我们的影子。班长许文燕,短发,说话利索,考研去了华东政法大学。汪洋,高个,话语温和,现在合肥,和班里的黄海燕结婚生了娃。那会,他们将钱数一遍,又数一遍。这些年,那个充满爱的下午会时常被他们记起吧。
  过年,我带着募捐来的钱在县城医院见到他。他家无力支付大医院费用,将他转到家乡小医院。他站在门口,脸面浮肿,声音轻微。他瘦小的父亲及青涩的弟弟,站在冷风里,脸上挂着疲惫的微笑。
  2007年,他休学。奔走在学校和老家,想同学或想读书时,他就回到学校拿本书跟大家一起上课。2007年,他的QQ空间有句“我爱我的朋友,我也会珍惜我的朋友”。汤伟洁、秋霞等人给他留言,请他一定坚强,加油。只是,指标不见下降。那一年,我希望他能专心养病,大家都在等他。9月,他说说:经过大半年,又回来了,可是总觉得自己丢了很多东西。那些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再也回不到起点了。那时,他的同学即将读二年级,他却一直在校园之外。
  2008年,他稍微康复了些,想申请复学,未果。他再休学一年。他的病最大问题是,曾去就诊的医院都无法控制他的病情,一旦某个指标高了,就努力降低那个指标,药物一停,又恢复原状。11月,深秋。我跟同事在操场训练排球,准备打学校的教工比赛。他穿一件单薄的线衫,脸色发黄,站在场外边看我。面对他,我有些失语。他来这园子里找寻什么?眼见它就悬在头顶上,怎么也够不着,如此遗憾,如此惆怅。站在风里,我萌生些许悲哀。我看到,他离最初的梦想越来越远,这种距离,带着命中注定的决绝。后来,见过他几次,每次我都问其身体如何,此外,我无话可说。
  2009年3月,他休学两整年之际,他在QQ里写:昨晚和班上同学K歌了,我很开心!也许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因为大家再过一年就要考研或毕业工作了,但我会一如既往想念大家,希望大家过得都好。此时,他与大家的距离已远得无法追赶,他们大三,而他只零碎上完一个学期。后来,他退学了。他回学校办理各种手续,我没敢去见他,我内心有种不满,对命运及现实。一个男生最美最美的青春梦想破灭粉碎,我除了遗憾,还有自责。要是现在,我想我会有勇气带他去求校长,就算不管用,也要求。后来,他说:“总觉得别人的生活很有味儿,有事业工作可做,有理想有追求,充满希望,活力四射。现在不像以前那么随意发表感慨了,因为我发现其实那也没什么意思,说与不说没分别。掉进冰窟窿,千万不要等,自己往出爬,等到别人来救你的时候你已经淹死了。一句话,自助者天助。”我为最后一句话感到激动,要是他能找到通往幸福和快乐的另一扇门,多好啊。
  在老家,他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在外打工。“爷,奶,我,每顿饭都是我们三个人,只有爷奶时不时贫贫嘴,说说笑笑,而我,一言不发,笑不起来……”。这是我一年前在他空间读到的,他被病痛折磨,却想着年迈的老人,“这样安静的夜晚,让我稍感欣慰的是,纠缠奶十多天的病终于好了!转而想想爷奶都八十了,这么一大群后人,却没有享受到半点清福,特别是我这个已二十好几的长孙,一个全家人的累赘,心里好生愧疚!想想这些年,心里好酸!”
  他需要休息,吃中药、吃西药。他说西药贵,并且病毒会有抗药性。他还说,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我听了心里惊慌。
  我曾说:“如果想读书,可以自学,看看书。”
  “我现在对上学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回答我。
  去年清明节,我回老家。他短息邀我去他家玩。我在家逗留时间少,无法前往。自从上次见面,遥遥已经四年多。深夜,写下这些,我希望他能好好生活,用更好更积极的心态去战胜一场持久的病痛,但这些言辞又是多么苍白无力。刚才,我想去他的Q空间看看,但他设置了访问申请。我在方框里写下三个字:还好吗?

你走后,我写下这些
2013年的毕业季,皖南,大雨滂沱。皖南用它独特的方式为你送行,挺好,人生风雨路从此刻启程。周六,我在南区食堂吃饭,大厅里寥寥几个人,我想,差不多走完了吧。
  毕业,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什么可大书特书。它,在某种意义上是人生苦难的开始。4年前的七月,你一定感到快乐而无忧。回首处,大学时光给你带来了什么,此刻,我想知道,你用怎样的心情走在路上。
    上周三,南区1404教室,上完最后一次课,他们的四年里将不再有英语。班里有3个陌生女孩,她们坐在男生边上,看样子可能是陪男友上课的。我轰走了她们。其中一位男生(外班的),说我是神经病!我说:你们是来晒幸福,还是秀恩爱,你们现在未必幸福。幸福,不是在学期结束前不分场合的厮守。有时,我话语刻薄,但如果能用最卑劣的手段让人醒悟,我觉得值。我不反对大学恋爱,但请你懂得,爱情是用来实现人生的,不是玩味人生的。
  插入一段题外话,毕业话题里自然离不开校园爱情。不管当初你为了什么而去找一个伙伴,四年时光,你们一起去食堂,去逛街,去看电影,在校园里散步,看夕阳,听雨,玩雪,但一起去图书馆,去教室,去看书,才让你们更美。大学光阴,在我理解,没什么可以随意随性,爱情也带着冷不防的脆弱。不要告诉我,大学爱情就是随便玩玩,玩也要玩得有境界。我听过不少黄大的爱情故事,曲终人散比同奔天涯更普遍,现实的无奈与悲苦逼迫他们放手。现实有时是可以打败的,从现在开始,留在园子里的人,请一起为爱拼搏,打败且苦且痛的现状,四年后,用学识、胆识、智慧,领走你心爱的人。不负责任地叹息一声各自纷飞,是需要破解的魔咒。我对《致青春》不那么满意,正是因为陈孝正忽略了女孩可以与他一起奋斗的胆量与执着,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我理解。可见,艺术在于悲痛,但生活重在完美与幸福及为之付出的担当。
  此间,如果你有后悔的事情,也来不及了。现在的毕业,多了几分惶恐之气,但我无法猜测你的内心。总之,这个七月,你该从这里撤走。这里是你的战场也好,人生坟场也好,都得走。工作没找的去找工作,考上研究生的去认真读书。回故乡,流浪异地,都是归宿,居无定所是人生常有的事。其实,我希望看到你的告别里,有意气风发的姿态。“意气风发”,这四个字,我原先不喜欢,但现在很喜欢。多美多拽的范儿,它如一面镜子,里面映着你对未来的向往及无畏,可我不止一次听说:毕业等于失业。这六个字,很有意思,戏谑里含着抱怨、无奈及对社会的不满。大学时代的认知里,我们要学会颠覆、破解,上面的六个字,就是用来颠覆的,如果你相信它,你就输了。关于就业,我认为,我及我的一些前辈,受了时代与体制的恩惠,也中了时代与体制的毒。而现在,你可以选择,通过考试进入体制过安逸生活或者独闯天涯去创业、去流浪,但在这些路上,你要做好面对竞争与不公的心理准备。我及我的同事已能看到明天及明天的明天的生活,一览无余的今生,从这头能看到那头,但不管做什么,我们要努力做自己喜欢的,努力做能养活自己的,绝不做令身边人失望的。
  毕业,不必感伤。现实也是,毕业没有感伤。一段路,走到尽头,山穷水尽或柳暗花明,这是定数。所以,我对毕业,没有特殊的纪念式情感。有些人,如果想记住,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总能找到。还有些人,就算天天在一起,也未必就能生出更多美好情愫。四年里,没有生根发芽的友谊,散去后也未必能有新的进展。几十人的班级,能入彼此的心彼此的眼的,就那么几个,这颇令人遗憾。现代大学的某些表面进步反而给教育带来败笔。你在高校里的生活因校园大了点也跟着看似大了,但你实际的生活圈缩小了,变小的宿舍、畅通的网络、自由的选课,这些为学生服务的招数,给你设置的障碍,不能小觑。你的身边已经少有实质性的可交往或者愿意主动交往的人,彼此要么埋头在网络里,要么形单影只地去某个教室上课。通过我的观察,你们大多数来自独子家庭,因此,你们带着较为强烈的自我中心情绪。身边人无法批评你,指责你,你也根本不买账;自我中心带来的最大后果就是少从自身找原因,少自己剖析反省,过多推卸责任或寻找借口。针尖对麦芒,就算是一个宿舍的,也未必融洽。我有个学生,2个月下来,还不知道宿舍里其余几个人的名字,听起来多可怕。他很勤奋,早出晚归,对其余几个十分看不上眼。我骂他一通,他反怪别人自己没有告诉他。大学里,多找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多认识几个老师甚至食堂的阿姨,这是你的辅修课,无人出卷,无人监考,你自己给自己打分。
  很多人喜欢搞毕业N年聚会,我并不十分赞同,对很多人,相见不如怀念。相见欢,只愿献给那么几个人。所以,我说,毕业,不伤感,很正常。如果有感伤,那是为未来及即将终结的美好时光,也很正常。
  毕业时刻,校园里有三种花开得旺盛,栀子,合欢,木槿。人与自然的相通,无处不在。黄大院子里的这三种花,我认为是你的毕业之纪念花。栀子来指称你们的青春与纯洁;合欢又叫苦情树,某男赴京赶考,女友痴等一生,最后化为树。所以,合欢或许能代表你们此时在校园爱情上的挣扎与纠结,是分呢,还是分呢?木槿的花语为坚持,永恒,美丽。这是你未来该为之努力的东西吧。如果,你还在学校,去看下这三种树吧。木槿,也叫打碗花,北区报告厅门前多;合欢,南区多,一食堂边上就有;栀子,南区图书馆前广场种着,但此时花朵稀少。



                清音婉转:晚乌散文印象
                                                         文/楚些
    80后新锐散文群落中,来自皖南的晚乌拥有两个特别的标识,一是文字上所氤氲的清音婉转的气质;一是其高校教师的职业身份。在入题之前,我很想谈谈这第二个标识。高校教师群体当然是个巨大的群体,通俗意义上说,这个群体在公知和精英的产出比上毫无疑问高居首位,尤其是大学文科教师,他们的传道诉求尤其强烈。西学东渐以来,不仅知识无国界,知识分子亦如此,恪守人类的道义,批判精神以及对普世价值的追求成了全球思想型知识分子的通用标签,正是因为如此,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得以摆脱传统的家国诉求和济世情怀,融入到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潮流中来。近几十年来,举凡重大思想话题,总少不了大学教师这一群体的身影,不过在最近,情势发生了重要转折,即公知和精英的污名化,这一污名化稍稍滞后于大学教授的污名化,不管如何评述,大学教师作为产出思想学说和价值体系的特殊群体,即使是部分的妖魔化,也表征出当下社会评价体系的病灶所在。另一方面,若是就文学创作的队伍而言,似乎高校教师这一队伍比例趋于极低。尽管,近几年有不少作家入驻高校,如阎连科、莫言、格非、刘震云、邱华栋等,但就高校本身来说,学术研究的本位极大地压制了创作的冲动,即使偶尔为之,多为学术随笔,作为学术生活的调味品,至于像曹文轩兼具两重角色的大学老师,只能说何其少也!
    晚乌走的并非是学术随笔的路子,而是恪守纯正的传统散文的书写方式,之所以没有参与到新的写作潮流中去,一方面来自其本人的温婉性格,另一方面取决于其不那么长久的写作实践。读他的文章,脑海中常常浮现“在水之湄”式的古典情境,虽然是一名男性作者,但安徽中部的山水滋润了其躯体和灵魂,使得幽弱的水汽渗透于文字细节中,尤其是他写于2012年以前的文章,《在徽州水边》、《这些年,我丢失了我的月亮》、《冬日笔记》等,所划出的性灵派路线,相对显明。所谓性灵之路,对于散文来说,指向性情、个性、才气,尤其是性情因素,乃本体因素,按照袁枚的说法——性情外本无诗。长江中游地区多山多水的地貌带给晚乌的并非是古典式的愁绪,而是一种柔化的因子,他的散文,执情而不强物,与吴山点点愁式的写作路径,相去若许,《冬日笔记》篇堪为典型,其笔端控制了过多个人情绪的流躺,但这篇文字,却又是一篇情感性文字。春秋多佳日,山水有清音,晚乌的笔下,触及诸多自然的因素,尤其是植物的元素和水的元素,以此投放自我的性情。其叙述的调子,温和中有丝丝的苦味,节奏上舒缓有致,如溪流之随物赋形。不过,这些性灵文字,尚存在若许笔力不逮的情况,比如刊发于《散文百家》的《在徽州水边》,有若许模仿的痕迹,文字间的跳脱感,也是主体勉力为之的一种结果,相比较而言,没有《这些年,我丢失了我的月亮》这一篇透彻和纯净。
    文学在某种意义上乃体验的凝结,表现在散文文体上,更为明显。体验和经验有相同,却有着根本的不同,体验的后面堆砌着饱满的情感因素,经验的后面,累积的是感受与认知。或者可以这样说,体验和情感、价值取向相关,而经验更多地和经历、见识想契合。12年之后,晚乌的文字有了一些新的变化,这个变化更多地呈现在体验的凝结方面。这一年,指的是13年,从题材内容上看,他所钟情的是两个方面,其一是亲情的残缺面,其二是校园遭遇。这两个方面构成了最熟悉的生活,他对人性或者人生中暗黑的部分有了一种特有的敏感。《当年的星光》触及亲情中中必然的悲伤,底层生活的严酷性冲毁了人伦的基本疆域,奶奶的死,传言的黑子的死,以及外公的被遗弃,使得一大块阴影附着于童年经验之上,我注意到作者在行文中使用了撕碎一词来形容这一美好的人生岁月。掘开伤口,重新体味,当然需要一种勇气,也正是因为敏感和直面的勇气,使得一向温和的行文,拥有了某种锐度。《她在春天来到皖南》以及《你,还好么》两篇文章,触及的是日常现实的重,两个和他有过很多交集的学生,他们人生的苦味深深地撼动了他,试图维系的平静瞬间塌陷。在这里,温润的底色与人生的暗面形成一种矛盾,置放在文本间,这也造成了细节处理上少许的急迫感,如何去重建一种平衡感,是晚乌以后的写作要解决的问题。
    日常生活中的体验来自现场的直击,也可来自静思,所有的夜晚皆是锋利的刀刃,足以切开那些从心湖中泛起的往事。不过,体验的饱满只是一个方面,确实也能够带来冲击力,而让体验进入沉静的通道,则需要主体心性的安静和关怀的玄远,恰如丹麦哲学家克尔凯格尔所言:只有关怀的问题在人的心灵中萌生之后,内在之人才在这种关怀中显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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