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于传统与现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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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于传统与现代之间
沈必晟

书法在当代,早已从单纯的形态走向全面的革新,这种道路是在不间断的试错中逐步予以实现的.正因此,我们在逐一考察书法史和新时期关于书法的复兴史后，似乎隐隐感到，以“成王败寇”为规律的历史，往往过于忽视失败的尝试；那种以总体入手评价终极效果的太史公笔法，使我们习惯于满足历史用暴力获得的合理性结构，热衷于暴力强制下达致的快感。于是乎，写进历史书的辉煌，总是缺少对变迁中普通人群所付代价的同情性理解，更遑论把这种理解努力转换为一种严肃的历史反思和分析。正是基于这种认识，我以为，吾爱书法，吾更爱书法背后的人与事。可以这么说，书法是我观察传统与现代转型中人们背负命运、经受煎熬的视角，书法在当代的意义也不仅仅表现在形态的新变上，由此而来的对书法的现代化发展命运的思考则显得倍加令人关注。

如果在反思的基础上去负责任的展望书法的未来，我并不敢太过于乐观。以书法为视角的背景故事以及在变迁中所展示的现代人的命运，也一次次将这种判断变得更加真切。很显然，我们的时代并不需要太多的鉴赏家的眼光，那种在以往规范中培养出来的判断，是引导我们进入现代艺术的一个通道，却并不能因此成为制肘我们建构新规范的借口。随时代而跳动的有关书法的实验，成功固然为我所求，启示则更当重要。能够始终不渝地在种种有关书法的讯息中渐次培养这种现代倾向的判断，并由以获得关于现代精神的灵感与经验，不断增强这种捕捉获取的能力，我以为，这才是书法未来发展和立足的关键。当然，我们也有工作于其间的平台，我们生活在传统与现代转型的大时代，有着对书法的热爱与责任感，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不去关注书法现代化的发展命运。
基于这样的认识，在渐次考察了从传统而来的各种书法发展类型后，我们认为主要有这样几种，包括传统书法、新古典书法、新书写书法、以书法为资源的现代艺术。那种以“文字与书写”展开的书法的全方位发展与新变，即保留了书法本质主义的发展立场，又不避开在传统眼光里被视为洪水猛兽的“以书法为资源的现代艺术”，是它们铺展涵盖了整个书法有史以来类型与新变的框架。尤其以“新书写书法”而言，这种有关笔法的归类，更加强化了书法的本质主义立场。以左右转笔一次性书写为保证的最小单元的连续空间分割，在我以为是书法未来发展的方向。这极可能是理性分析的结果，因为他一方面用左右转笔一次性书写保证了“书法”之为“书法”的类型特征，一方面又以最小单元的连续空间分割联接了“书法”之为“视觉艺术”的现代要求。我不同意这种分析的骑墙性质，因为不论是“一次性左右转笔”也好，还是“连续空间分割”也好，都一再强调了“书法”最为本质的特点。可以纳入视觉艺术的范畴，却不能就此以画面的无穷变化来架构书法。画面的极致变化，从逻辑上说只能导致“画字”或“画××”。这种认识，尤其是把这种变化认定为书法的现代之变是极不准确的,有必要在这里重申“书法”之为“书法”的最为纯真朴实的特点——书写，只是要将本质意义上的“书写”戴上现代观念这套镣铐。
“书写”意义的扩展还较多表现在“以书法为资源的现代艺术”中。朱青生、邱志杰、宋冬等艺术家在“书写”观念的拓展上，加强了现代意识对书法的渗透。
“文字”已经不再是书法现代化发展的必由之路。多年前关于在文字边缘处的讨论，现在看来只能是书法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一部分。同时，“文字”作为传统书法的载体，它似乎也很难在纯形态上有更多的进益。所以，邱振中教授提出从“以字为单元的连续空间分割”逐步转换到“最小单元的连续空间分割”或许成为书法传统与现代的转扌厌     点。我钦佩这种关于“文字”的敏感，同时我也激赏于徐冰、洛齐等艺术家对于“文字”意义的拷问。与“书写”同步生成的“字象”，会在意义的终极指涉上成为另外一种有关书法的现代化之路吗？我真的不敢轻易为此表态。
尽管如此，我仍然摆脱不了我的忧虑，这种危机感的获得，主要在于繁荣表象下的自我陶醉，你很少能在有关书法的活动中体会到庄严、激越与兴奋。这种体验主要是基于书法的未来而言的，因为我们总不能总是满足于吃老本，总是把老祖宗的遗物拿出来“阿Q”一番。我们需要干点事，但我发现，“干事”的不多，尤其在现有的情景下，能干成的就显得有另类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