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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阅件]:<<大饥荒口述实录>>(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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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0 15:06: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大饥荒口述实录>>(自序)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51897f70100p7y0.html


序:被遏制的声音

    一九六○年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年份,尤其对那些亲历者来说。当然,一九六○年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年份,它和之前的一九五九年、之后的一九六一年紧密相连,并被官方定义成“三年自然灾害”。
    但我之所以截取一九六○年来做文章,是因为社员(现称村民)在这一年因饥饿而死亡的人数超出历史上的任何一年。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一九六○年具有典型性。
    由于人力、物力以及财力的限制,我不得不把这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在小范围内聚焦,于是,我索性把镜头投放到牛寨大队——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事实上,我的这种就近选择并不全是出于私人感情或者说贪图行事便利,因为在目前官方公布的文献中,我们可以一眼就看出,安徽省受灾最重,如果仅从死亡率来看。安徽省的死亡率是68.48‰,高居全国首位(全国的死亡率是25.43‰),而阜阳县的死亡率更是高达118.3‰。至于牛寨大队的死亡率是多少,至今还没有人统计过,好在当年负责死亡人口统计的马春秀依然健在,且记忆力颇佳。他说:一九六○年年初,牛寨大队总人口4062,到一九六○年年底,牛寨大队还剩下3132人,死亡930人。于是,我轻而易举地计算出牛寨大队的死亡率:(930 ÷4062)×1000 ‰= 228.9‰。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牛寨大队同样具有典型性。
    由于行政区划的调整,我先对牛寨大队作一个大致的交待:牛寨大队属于安徽省阜阳专区(下辖阜阳县、阜南县、临泉县、界首县、亳县、涡阳县、利辛县、蒙城县、颍上县、太和县、凤台县)阜阳县行流公社。大队设党总支,下设牛寨、马营、腰庄、大郭、冯杨五个支部。作为当时行流公社的十个大队之一,牛寨大队下辖闫小庄、徐老营、马营、牛小寨、牛寨、李大庄、齐庙、徐年庄、潘小庄、腰庄、姜湖庄、宁新庄、冯杨庄、郭小庄、任西营、杨小洼、大郭庄、孙井十八个庄。位置在现在的安徽省阜阳市颍泉区行流镇境内,版图相当于现在的牛寨行政村加上冯杨行政村。

    早在一九五九年年底,牛寨大队就有社员因饥饿而死亡,等过完春节,也就是时间到了一九六○年,死亡人数迅速飙升。“最狠的时候一夜能抬出去六七个”。用时任大郭生产队队长潘文体的话说。
    不过,我深信,当饿殍遍野的惨象出现时,任何政府都不会坐视不管,即使它再没有良知,因为单从统治的角度来看,也需要它向社员伸出援手。
    事实上,早在一九六○年一月十八日,阜阳县人民委员会就下发了《关于大力发动群众采集家生野生植物加工淀粉的通告》(办字第0031号):

一,立即成立采挖家生、野生植物领导机构。县、乡、社要设立指挥部,生产大队成立指挥所,生产队成立战斗专业队。明确责任,分级包干负责,作出规划全面安排,使运动迅速开展。
二, 开展大宣传,大动员,大突击,使广大群众懂得采挖家生、野生植物综合利用的重要意义,迅速掀起一个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
   
    但即便如此,牛寨大队的社员仍在持续地死亡。如社员牛付田的父亲,社员牛付中的父亲。因为仅凭采挖家生、野生植物制造的淀粉已远远不能够填补社员所需粮食的巨大缺口。更何况到了后来,家生、野生植物已经濒临灭绝,“一些瓜、菜被摘,挖得绝种”。时任马营食堂的司务长马春彩如是说。
    为了活命,个别社员开始饥不择食,吃死孩子肉。如:郭小庄生产队的麻胖,孙井生产队的鹿少致。
    那么,社员的粮食都去了哪里呢?
    时任牛寨大队党总支书记的张效林给出了答案:都给上边的收走了,有多少收多少。
    不给社员留余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严防社员私自开伙。“你社员都开伙那食堂还怎么办下去”?张效林说。
    据了解,当时的牛寨大队共有食堂二十二个,全大队七百七十二户,四千零六十二口人全部都在食堂吃饭。
一九六○年三月二十四日,行流公社向牛寨大队派出了一个检查组。在《检查牛寨大队工作情况汇报》中,我们可以看到:

每天每人均吃到主粮6两以上,野菜2至3斤,每天两餐比较经常,均执行了一人定量,标准对人,从小孩到大人共分为5个等差,1至4岁的7成碗,5至8岁的1碗3,9至12岁的1碗半,13至16岁的2碗3,17岁以上的3碗。

    而实际上上面的这些白纸黑字跟社员的说法却大有出入。据社员闫玉生讲,那时候社员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在一九六○年大年三十那天,社员几乎没有吃到东西,原因是食堂因无粮而开不了伙。
    食堂为什么都穷得揭不开锅,这个问题值得深思,让我们继续从《检查牛寨大队工作情况汇报》中寻找蛛丝马迹:

从这个队里拖(脱)产干部来说,坐不“下去”,同时还偷吃偷喝,如周大队长(周培云,时任牛寨大队大队长)在晚黑不断回去做私饭吃……又如大队张书记(张效林,时任牛寨大队党总支书记),其他的干部都下去了,他和潘书记(潘桂师,时任腰庄支部支部书记)还有一会计吃白面莫(馍,馒头)和牛肉,并且还弄的酒喝
   
    不仅这些公社派驻的脱产干部,就是大队从社员中间选拔的非脱产干部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队里各个支部、生产队也有个别的干部也有偷吃的现向(象),如腰庄西头干部李九青,是个事(司)务长,在17号大队给他食堂小豆30斤,总共吃了一顿(10多斤),下余的叫干部和做饭的都吃完了,其他队也有这种情况,姜湖庄、马营也有偷吃的现向(象)发生。   

    这些脱产、非脱产干部的劣行虽然不是导致粮荒的主因,但它在客观上加重了粮荒。
   

    一九六○年年底,随着国家开始下拨调配粮,在牛寨大队持续将近一年多的饥荒有所缓解,虽然饿死人的事件偶尔还会发生,但大多数人都不再因饥饿而毙命。
    一九六一年下半年,牛寨大队的食堂陆续解散,伴随着社员的重起炉灶,吃饭的问题逐步地得到好转。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灾难?
    掩人耳目的说法有两种:
一.天灾。
    真是天灾吗?事实上早有研究者通过对当年的气象资料分析,指出中国在一九五九年——一九六一年并没有发生重大的自然灾害,也就是所谓的常年。而在我的走访中,社员也确认三年中根本没灾(至少牛寨大队是如此),尤其是一九六○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风调雨顺。
    所以说,天灾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二.苏修逼债。
    “我们不仅还清了债务,还拿出了比这个时期还外债数额要大得多的资金和物资,支援社会主义国家和民族主义国家”。这是我们敬爱的总理周恩来同志在一九六四年说的。既然能够拿出“比这个时期还外债数额要大得多的资金和物资”支援别人,这就充分说明偿还债务不是造成饥荒的真正原因。
    所以说,苏修逼债的说法同样是站不住脚的。
    “这场国家的灾难,是直接由毛主席造成的”。费正清可谓一语中的。
    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我们伟大的毛主席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事实上,他也是。但我们却忽略了另外一点:他在缔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同时,也在缔造自己的独裁者地位。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后者才是他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原动力。
    更为不幸的是,我们这位独裁者本质上又是位诗人(“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就出自他的手笔)。说的好听一点,他有一个充满着浪漫主义的头脑;说的难听一点,他喜欢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扫除一切障碍坐稳江山后,这位独裁者便开始跟着感觉走,甚至是为所欲为。
    只要稍有点社会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共产主义纯粹是个乌托邦,但我们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同志却一心想把它实现。并且是越快越好。于是,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开始迎风飘扬。
    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高指标纷纷出笼,浮夸风开始盛行,
    一九五六年,苏联成功发射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同为社会主义阵营的一员,中国自然也跟着高兴,高兴之余,便在农业上东施效颦——大放高产卫星:虚报各种粮食的亩产量。由于国家实行的是统购统销的粮食政策,粮食产量高,征购指标必然就高,因此,吹牛导致的直接后果是社员生产的粮食几乎都流入了国库。
    就在社员几近断炊的同时,受粮多假象的蒙蔽,决策者却认为中国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了,工作重心应当从农业转移到工业上来,于是开始在全国大炼钢铁。
    一九五八年八月十七日,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其中一个重大的议题就是确立了年产1070万顿钢铁的计划。显而易见,这样宏伟的计划仅靠正规的钢铁生产企业根本无法做到,所以,一些非正规军也被卷入大炼钢铁的洪流,这其中就包括世代男耕女织的社员。
    大量的青壮劳力被抽走,农村中只剩下的少量的青壮劳力以及老弱病残。但即便如此,这些人也很难一心一意地进行生产。“到收庄稼的时候找不到劳力了。结果小麦就活活地烂在地里”。时任牛寨大队文统会计的吴元仲说。那么劳力呢?劳力都去做工去了,也就是挖沟开河,因为有人想把平原变成水乡。结果在此思路下的“改麦换稻”也以失败告终。吴元仲说:“实际上我们这地不适合栽稻,因为啥呢?它漏水,存不住水,你想稻离开水还怎么活?”   
    而随着人民公社化运动在全国的广泛推开,各地的食堂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广大社员集体劳动,共同吃饭。但大锅饭的弊端很快就暴露出来,一张当年的大字报对此作了形象地说明:

吃饭不要钱,实际把人钳;社员劲不大,下地像拉纤;干活不干活,一天三顿饭;劳多闹吃亏,劳少也不上算;全年饭费几十万,秋后想分红难上难。继续这样办,那就太危险;大家提建议,砸掉铁饭碗。

    但就在大家试着砸铁饭碗的同时,一九五九年七月,一次具有拨正反乱性质的会议在风景秀美的庐山召开了。
    在中央委员会的分组会议上,生性耿直的彭德怀直抒胸臆:“人民公社我认为办早了一些”。“毛主席家乡的那个公社,去年搞的增产数,实际上没那么多嘛”。
    尽管毛泽东本人也承认自己的失误:“因为在建设方面基本上不在行,我对工作计划一无所知……主要责任在我身上”。但无论如何,毛泽东都不允许自己的部下(彭德怀时任国防部长)跟自己唱反调,于是他很快就对昔日同甘共苦的战友下了手,并最终借“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之名将其清洗。
    正如特里尔所说:假如错误的源头与他(毛泽东)相关,他就会阻塞通向真理之路。
    庐山会议之后,新一轮大建公共食堂的高潮迅速席卷全国。
   “其实一九六○年年前灾难还不算严重,还没饿死多少人,等到了年后,也就是一九六○年的正月、二月、三月那才叫严重,这三个月死的人最多。”社员闫玉生回忆说。而从全国的情况来看,在成千上万的死难者中,有三分之二是在庐山会议以后饿死的。
    一个不容我们回避的问题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按照毛泽东一时兴起涂抹的蓝图前进,尽管不远处就是坟墓?
    费正清给出这样的解释:人民信任毛主席,仅这一点就立刻为乌托邦主义和幻想打开了门户,因为大部分从农民积极分子中抽调上来的党的干部,狂热地紧跟领袖前进,并带动群众一起走。这样,地方上对国家和党的当局的服从心,加上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就产生了群众性的歇斯底里。

    有段时间,我们在一些人的组织下大搞忆苦思甜活动,但我坚信,组织者绝不是仅仅停留在活动的表面:忆忆苦,思思甜。他还有更深的动机潜藏其后:苦是谁酿成的?甜又是谁挣来的?接下来你们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感恩进而臣服!说的再深刻一点,他是在为自己的统治寻求合理性(我之所以没说合法性是因为法是统治者自己制定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劳神费心地去寻求)。
    但如今,好像没有人再让我们去忆苦了(当然,思甜偶尔还是会有的),尤其是去忆一九六○年的苦,因为他们和我们心里都一本清帐,这苦是谁制造的。
    遍览一九六○年的《阜阳日报》,我居然找不到有关饥荒的只言片语,有的只是《我区(阜阳专区)各地掀起收红芋新高潮》、《全区(阜阳专区)昨天粮食入库近六千万斤》。
    我在这里绝没有指责记者失职的意思,尽管失职的记者数不胜数,要怪就怪统治者对新闻的管制,尽管表面上你看不出它对新闻有任何管制。
    转眼,五十年过去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些从一九六○年挣扎过来的人就要被岁月掩埋(事实上岁月已经掩埋了大部分),失去发出声音的机会。
    有鉴于此,我备上录音机,开始在牛寨大队走村串庄,一是满足这些受害者的倾诉欲望,二是还历史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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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15:07:31 | 只看该作者
《大饥荒口述实录》(跋)


    在动笔写本书之前,就体裁的处理让我颇费周折,把它弄成报告文学?在我看来,报告文学只有报告,没有文学,这样的活我是不屑于干的;把它弄成诗或者散文?由于题材自身的性质所决定,操作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那就干脆把它弄成小说吧?但随后我就意识到,一旦把它加工成小说,这里面就不可避免地搀杂着我个人的情感倾向甚至偏见,而这又是我不愿看到的,我写本书的动机很简单,那就是通过众多不同的口,来反映一九六○年的那段历史。
    我无意写历史,尽管历史意味着纪实。
    我有意写小说,尽管小说意味着虚构。
    但我又不得不同时指出:纪实和虚构本身就是两个靠不住的概念,它们之间的界限你是没办法厘清的。更何况:
    历史貌似纪实,其实不然。
    小说貌似虚构,其实亦不然。
    结果,它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什么呢?什么也不是!一本不伦不类的书。
    事实上,它完全可以被当作一本汇编起来的访谈来读,但我还是要在这里郑重声明:它是小说,我说它是它就是!因为我创造了它,我就有权给它命名,尽管我这种行为看上去多少有点无理甚至专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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