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陇：一个右派分子写的四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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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陇：一个右派分子写的四封信

作者:孙陇

在“中共黔阳专署商业局日用工业品贸易处整风领导小组”所编的右派分子言论《毒草集》中，有几封信特别引人注意，这几封信是一名叫夏球的右派分子在1957年5月到10月间写给郭沫若、徐铸成、储安平和茅盾的信。信中的内容无非是向这几位知名人士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希望借此促进党的整风运动。但仔细研读这几封信中的语言与语气，再注意写信的时间，可以看到一位对党整风抱有很大信心的年青人是怎样从积极响应到牢骚满肚到最后绝望的过程。 　　根据这本《毒草集》中所收录的夏球其他的有关信件和讲话，从中可以大概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他是黔阳专区百货公司的职员，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年青人，文化程度大约是高中（在一封他写给好朋友的信中提到1957年他参加了高考但没有录取），这在那个年代也算是高学历了，会写诗（这本《毒草集》中还收录了他的两首“反动”诗），与公司领导的关系不太好（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公司领导的，从信中可以看出关系很僵），他应该是他们商业局日用工业品贸易处中最“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因为这本右派言论集中他的言论占了几乎是一半的篇幅，他极可能被划成极右分子。 　　按照中央布置的整风运动的过程来看，“八月以前主要在省市以上党政机关、大专学校、民主党派、新闻出版界、科学技术界、文艺界、卫生界中进行。”（邓小平《关于整风运动的报告》），所以1957年5月夏球所在的黔阳专区的百货公司可能还没有进行大鸣大放，但他却抱着极高的热情投身到这场运动中去，并且以很高的姿态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1957年5月22日他给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写了他的第一封信，信的内容如下（他的几封信语言很多地方不通，一方面可能是他的原因，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编书时打字者的问题，笔者只是按书中原样照录下来）： 　　敬爱的郭院长： 　　我很忙，相信你更忙，我不谈其他客气话，只简而扼要地写几句话寄给你，这几句话也是广大群众的迫切要求，供你参考，并请转中国人民政协讨论研究贯彻执行。 　　毛主席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和在政治上提出和各民主党派实行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后，人民觉悟高了些，自从毛主席做了关于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后，人民思想开始解放，犹是如草木逢春。大家都发表了意见，特别是关于民主党派与共产党互相监督的问题，中共虽又提出政治自由，组织独立，但我觉得应请求中央贯彻到地方，因而我也有如下意见，而且也多是人家说过的，同时也正代表了下面广大人民的意见。 　　A、统战上统下不统。我认为要做到真正民主，民主党派得到真正的政治自由，组织独立，与共产党一样有一切平等的地位，成为共产党的有力助手，我觉得各民主党派应请求共产党帮助如下几点： 　　（1）必须上统下也统。从中央到乡，建立起政协组织，各组织由各党派按一定的比例人数组成。有关国计民生的政策，必须通过政协讨论研究决定，由乡人委执行贯彻。 　　（2）因此各民主党派也同共产党一样从中央到乡建立组织，获得同样发展组织的权利。 　　（3）若果有必要，也同意民盟中央秘书长叶笃义的意见，解散民盟、民建、九三学社等四个知识分子的组织，建立知识分子的政党，以做为共产党的助手，以便早日建成社会主义。 　　B、国家用人应用人为德才。但一般说来都认为加入共产党都是德好，都被称为进步分子，其实不然！大多数共产党员都优秀，然而有坏分子、特务、身体不健全混入的也不少，根据我了解到地方，有些都是因为身体不见去以为入了党生活有了保障而加入，并不是因为他德才兼备。 　　因此，我认为进步的标志，不但（仅）表现（为）加入政治组织，当然加入共产党是进步，但加入民主党派也同样光荣。可是我还是这样看法，进步应该这么去体现，即哪一个人劳动创造的物质财富多的便是进步的，比如工人比农民进步，是因为工人劳动创造的财富比农民多。而今天社会上所谓进步分子，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剥夺他人成果的人，而创造物质最大的科学家、专家称不上进步分子，这是与共产主义发展生产的革命方针相违的。所以我建议以某人劳动创造物质财富的多少，为分别进步与落后的界限，这也是符合人民利益的，也是真理，是共产党一向的主张，比如我们其所有打倒地主与资本家，是因为他们占有生产资料不劳而获，所以他们是落后的，是应该打倒的对象。 　　总之以上两点是民主与科学。 　　C、梁漱溟的政教合一，我认为也有必要研究，目前在80%文盲的中国，科学极落后的中国，还有大多数知识分子没有工作的机会（指旧知识分子），这是人民财富的浪费，很可惜，相反一些连革命道理一点不懂的人，只要入了党便受到重用，但又搞不好工作，这是对人民财产受到的损失。这是国家办学校的教育失败，学非所用。因此，我建议政教合一，乡以下学校为领导，下设各个组织，包括党、政、军、文教等。把所有人，分按文化程度及工作时间，分编班、编组，授予各科不同性质的教育，而其中以政治教育为主，在政教中又以马列主义革命学说为主。 　　我很忙，目前下面还没有像你那样好写，所以匆匆数语，似野公献曝，辽东献豕一样。敬祝你好，并请你一并研究贯彻执行。 　　（1）       来信请寄黔阳百货公司； 　　（2）       我的意见很多，没有时间写和整理。 　　文奇  一九五七年五月二十二日 　　按：文奇系（夏球）写信的化名 　　通过这封信可以看出夏球真是对这场运动抱有很大希望，真想通过帮助党整风，“以便早日建成社会主义”， 信中的观点就不提了，但从这封信中的语气来看，他似乎比别人站的都高，他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有点傲慢，让我们现在深受等级制度和官场风气影响的人有点不能理解，甚至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1957年前的中国似乎比现在更平等些，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可以向大名鼎鼎的科学院院长郭大人指手画脚，但也同时说明了他的一片炽热之情。 　　接着，在1957年5月31日，他又给当时的文汇报的社长徐铸成写了一封内容相近的信，全信照录如下： 　　文汇报编辑同志、徐铸成社长：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我向你们反映几点情况，这几点情况也就是几点意见。兹分别写在下面，盼复。 　　（1）自从中共中央提出在为社会主义原则下与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在政治上进行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方针，我认为这是形式主义，实际上做得不够甚或没有做，这主要由民主党派和共产党双方负责。我们认为要执行这一方针，各民主党派应主动向共产党提出发展组织计划，请共产党帮助解决。这个计划是从中央到乡或社，各民主党派应该与共产党一样，有同样的权利与地位发展自己的组织。从乡至中央都组织政协会，而政协会必须由各党派按一定成员组成。凡有关国家人民的政策，都由政协讨论解决。要和人民代表大会形成一样的会议制度（包括搞人事、文教……等），不这样都是空谈的，都不是从人民利益出发的，而只不过是专政手段。 　　（2）“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要贯彻到乡一直到社里的农民，广泛倾听模拟农民对党和政府的意见和要求 　　（3）要大量团结改造教育一切知识分子，发挥知识分子力量。 　　（4）统战要统上统下，过去只统上，不统下。今后共产党要加强统战教育，同时大张旗鼓向人民宣传，使家喻户晓。 　　（5）要允许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爱国民主人士办报、办学校，可以自由选择工作，介绍工作。 　　（6）要任人唯贤。在肃反审干基础上，干部都有提高，凡有问题的都做到处理外，其余的人，不分党派出身，要按其才分配工作，这样做对国家有好处，特别要防止，在用人为宗派主义，有许多共产党员一点不知，都当上了领导，工作不称职，思想觉悟又低，粗暴野蛮无知，害了许多人，损失了国家人民利益，人民意见十分大。 　　关于以上，我都像毛主席一样，做过调查，由于时间匆促，所未列举。同时为了帮助共产党整风，而居于下的我们，手无寸铁，又没有鸣的余地，所以把意见呈交你报，请你报代为鸣，并请转知中国人民政协，会同共产党采纳执行，人民万幸，我们亦心足矣。祝好。 　　湖南省黔阳中、小学教育江明、文克华、周星平等执笔 五月卅一日 　　（夏球） 　　这封信与上封信相比他提的不仅仅只是建议，也发表了自己对时局的意见，如提到中国的统战政策“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是形式主义，“要允许各民主党派……办报、办学校”等等。这封信是1957年5月31日写的，正是各大报纸争相争鸣发表建议和意见的高峰时期，可能受此影响，他才写了此信给《文汇报》主编徐铸成，希望徐铸成能在报上发表。这个时候的夏球还是一腔热血帮党整风，而所提的意见和建议最起码在两点上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一是开党禁，一是开报禁。 　　1957年6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这是为什么》后，整风风向转为反右派斗争，大批发表言论的知名人士被打成右派，遭受到舆论的攻击，有着和他们同样想法的夏球自然是想不通或根本就看出了共产党的本质，积极性受到严重地打击，在这样的苦闷心情之下，给当时已经受到批判的储安平写了一封支持的信： 　　储安平先生： 　　自从共产党开始整风以来，许多党外人士都提出来意见，甚至有些不利于社会主义言论。所有一些言论都是“共产党他的领导所造成的”。十分明显，自从党革命成功以来，对自己的“功劳大大的夸奖”，连一点皮毛大大事情，好像非要说一说自己的才能，一到产生问题，是在报上不发表，把不好的事情推说是旧社会所造成的。 　　自从共产党革命成功以后，自己认为应该享乐一下，革命辛苦了，慢慢都穿好衣服、皮鞋、坐小汽车等。在某些问题上对人民解释中国穷，生活不能一下就转变过来，但是革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现在的享乐，把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这是为了自己做官，在国内学生要上学，叫他们去参加劳动，这说法似乎很对，但是在报上叫他们和教他们所谓“吃苦在前，享福在后”教导青年革命目的是为了爬到现在人民调头上享乐。共产党说与做不一样，也难怪党外人士的反社会主义言论，有些人还对十分明确的问题而对别人提出的意见加以争辩，并所维护社会主义力量，也并可笑，真是因为他主（要是）国内有权有势，他怎么能把自己的享乐的地位让开或吃苦一点。这有（些）有权有势或在国内有职无权的、有职有权的，（对）真正为自己民族而努力说出“金玉良言”（的），加以说是“危险”分子（的），无非（是）可笑（的）或可耻（的）。 　　共产党看到了“不好言论”叫工人和党外干部说一所谓的“不好言论”对不对，也许神经过敏些。他在革命成功以后对工人生活大大提高，认为工人过去受压迫，这是主要的。最主要的他把工人生活提高，工人们口口声声就可以说共产党好，另一方面工人多数都有些知识，害怕他们发生什么？而广大农民是无知识，他只能听，所以加以欺压，似旧以前苦，现在仍是苦，没有什么变化。他们革命成功后先安排好工人，农民安排不安排关系就不大，所以他这次整风发现言论不对，去喊工人说对不对无非可笑。对自己家的人叫他来分析自己和别人的问题，似乎有些偏差。如果叫农民来辨别，问他说共产党好不好，社会主义好不好，也许可以得出正确答复：可能农民他们害怕一说不好的话，共产党会为难他们，有时候问他对合作社好不好或其他委托，如无声无息的说一声好，那就是“不好”。由于党的农村教育使过去的农民认为和国民党时候一样十分害怕，不管好坏都说“对”或“好”，真正的对与好回答的时候是有声有色的，有说有笑的。农民害怕党员的少数人（革命口口声声为人民）现在当社长、区长、市长、省长的高级干部，农民现在看不见那些革命家们现在为人民服务，他们人多身上以千元或几百元“人民币化妆起来”，对于那些农民在旧社会留下来的思想（重衣不重人）的看法，对那些革命家以从前的方法奉承他们，害怕他们，并且那些革命家自己以为丈（很）有面子。 　　关于那些现在在党领导下的，有着高等享乐的人看到别人要他们下台，不得不起来持起自己的嘴脸来大声叫喊他们是坏分子；除了他们外还请求工人来帮忙，来给他们说话。真正的人们言论在现在刚有一点说话，想把他顶回去，是在现在不可能的。颠倒是非的人到底是谁，这也不必说是谁。共产党领导为的是把四五千万人生活提高，把五亿多人民似旧，像以前那样奴役。所谓的为人民服务，为谁服务？为你们服务用人民当挡箭牌，搞得“国富、民穷”。到底谁爱国，谁卖国都可以分出来，蒋介石是卖国，现在的政府名义上不是卖国，实际上是卖国。把国内人民极需要的油、猪肉和其他东西换别人剩余的物品，还叫人民安心，使我们早到社会主义，无非把半个中国来做换的条件，也未必能使自己国家马上就实现社会主义。专想依靠外国的援助的人们好像以前人们所骂而恨的“卖国贼”。难道中国六亿人就指望外国的帮助，帮助只能帮助一点儿，中国（是）人口众多的国家，把整个苏联的工业搬到中国，中国人民生活还是低的。主要问题要发展六亿人能做六亿人上思想教育，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穷虽穷，要比那专靠外国的东西来发展中国要强百倍。这样依靠外国，叫我们科学家思想上也有着依赖外国，头脑中存在着毫无自豪感，对那些爱国的科学家以严重的消极打击。如果全国的东西价值100的话，不知道外国的进口货要占多少等，计算家们都可以算算。在清朝前难道中国亡了吗？专想依靠外国的东西来治国，年代是不会长的。满清自从外国帝国主义侵入后，他的当权多久；袁世凯他的当权有多久；蒋介石当权有多久？不管是人民当权多久，迟早还要发生一些问题：可是现在，当今天情况有变化也不能一下就把大批外国机器运来，要建设重工业，把人民弄得穷，国家的领导者和使用机器的工人生活顶富裕的，不知道在农村中的穷困现象没一点好转。自己认为现在中国比以前好，俗话说：“好着不吹”但是你们一定（要）大吹给资本主义国家看我们工人生活“幸福”，对国内农民和广大人民说，中国穷不能一下就转变好。大家说说看，要有意见吗？社会主义学说是好的，但是在人类的社会中说过头，说得无边，这个社会能在本身说的人周围实现，决不能在人民中间实现，也未必要对社会主义夸张，社会主义好，今天的党我相信在这次整风中能有所转变。 　　江河写（夏球）   反面（即下面） 　　如果有错字或其他别字和句子不通请你加以修改，在写信（时）由于学问的限制，能写的句子都不得写，我以我在中国公民中的一员支持你对党的劝告而受到反击，说党员团员当便衣警察我同意，这种说法在我的工厂中有许多团员监视落后分子是不是“坏分子”或“贼”。在报上说到党天下的领导我也同意，在我们工厂中同样也是那样，只要谁入了党，半年多的时间就变来科长或班长，或做保卫科的科员做起领导者，我们这儿党员几乎人人有职，有人说：党不是党天下，一位教授说他英文的专门科里没有党员，这也不奇怪，英文又不是什么保密；另一方面共产党员有英文学问高的人也及少。可见这位大学教授也十分无知，“口是心非的帮党助长威力”，在人格方面说似乎是“无耻”。那些人他是共产党好处的人，抹着良心为党辩护，只看自己眼前的好处。报上对支持你和他们认为反动（的）言论不加登出报上，现在在报上大力的攻你，我支持你，并也支持另一位讲师葛佩奇的发言，如果能传达我信的内容那太好了！ 　　精神愉快！再见，我一定支持你。 　　江河（夏球）（我是一个工人）（我是一个青年工人） 　　请原谅！ 　　原谅我不签名和地址，我不知道共产党他会发生什么，我给你作参考。 　　这封信没有标注时间，按《毒草集》前后编排的顺序来判断应该是1957年6月至10月间。在这封信中，他已经不再提什么建议和意见了，他已经开始“反党反社会主义”了！质疑解放以来党所做的一些事情。按照编者提炼出来的“反动观点”，“现在的政府名义上不卖国实际上是卖国贼”、“党团员是便衣警察”、“积极分子抹着良心为党辩护”等等，每一条都是十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同时通过这封信中的语句和言语的表达，可以看出夏球这个时候精神十分紧张，人是出于一个极其亢奋的状态，观点明确，表述有些混乱。在信中他表达了对储安平的支持，并祝已经无法享受安定生活的储安平“精神愉快”。当然夏球也开始保护自己，并没有留下真实的名字和他的地址，不过这似乎一点用也没有，可能这封信就没有寄到储安平手中就被截获，查出谁写的对于共产党来说简直太简单，他们具有专业水平！ 　　1957年8月后整风运动和反右派运动在全国大范围内开展起来，按照夏球的一贯思想和做法，在单位的座谈会上他还是会“大放厥词”的，再加上与单位领导关系紧张，被批被斗是情理之中的事，在这样的困难时候，1957年10月25日他给矛盾（茅盾）写了最后一封信： 　　矛盾同志： 　　首先，我说明写这封信给你，是在十分困难环境里匆匆的写成的，没有时间与必要去考虑通与不通，只要把意思转给你 就行。 　　我的这封信是一粒种子，希望这粒种子落在你处后，能开花结果，使天下人都可知道做人的重要了。 　　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揭开一些骗子的鬼计，为了自己，为了不使天下所有的人蒙受这些骗子的骗，我必须出来说话。他们太猖狂，太自私，欺辱天下没有人能识破他们的阴谋。现在我不能再犹豫，现将那些骗子的嘴脸一一揭露与解释如下。请你们利用一切方式传开去，使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以不再受骗为止。 　　（1）阶级斗争，在反资本主义国（家）是适应的，但是老早（就）不适应了，这个并不高明。阶级斗争，是非人性的。人根本没有阶级，地主、工人、农民都是人，中国人、美国人、苏联人都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以及黑、黄、白种人都是人。这些人，都由细胞组成，都有五官，都吃饭，都爱异性；古代的皇帝、现在的领袖都是一样，都需饭食男女的欲望。 　　阶级斗争，实质上是统治者为了争权夺利，抓住一批，打击一批的办法，都是分化瓦解人民对他的反抗的办法。这与美国人的制造两个中国，利用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办法一样，实质是相同的。这是反人性的，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统治地位；这是转移人们对统治者的监视和反抗的办法。目前，我们中国农村的阶级区别，以及知识分子间有左与中与右派之分，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是为了分化人民的力量，制造人与人的沟；为了巩固自己地位，满足自己私欲的办法。 　　（2）知识分子是一个最进步的阶级，它是无产阶级先进的部队，它的觉悟高，它的能力大，它与工农创造了世界。知识分子应该有自己的政党，即人民的党，知识分子在封建、资本等社会都受到排挤。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建设工业国，必须靠数万万知识分子的工农化去创造，所以应该以科学家为主，领导教育团结所有工农知识分子去建设美好的社会。目前，知识分子受排挤，受鄙视，因此，你们应该团结所有的知识分子，不要受人家的分化，要组织以知识分子为领导（科学家）以工农（为）同盟的党，这么的（注：意思应该是组织）军队，特别是组织青年学生的军队。做为共产党建设社会主义的助手。 　　（3）要组织真正的人民政府，由各党派组织，防止共产党一党的倾向，一切首先必须由人民选举。 　　（4）目前反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就是为了反对人家的主观与宗派，而实行自己主观的意见与宗派。 　　（5）目前反右派斗争，是为了彻底打垮旧人员与非党人士，是排异。这与刮（国）民党的四一二事变是一样。而把知识分子分成三种，也是为了打击一批抓住一批，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工人、农民、学生对此事十分不满，但是，都敢怒而不敢言。 　　（6）80%的新党员坏，但也有正义的人。党员在任何物资上都有特权，比非党待遇高。 　　（7）今天一切社会现象都是手段，不是目的。 　　江河（夏球）写10月25日 　　从这封信中明显的可以看到与上封信不同，他已经不再长篇说理了，“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揭开一些骗子的鬼计，为了自己，为了不使天下所有的人蒙受这些骗子的骗”，他要揭露“阴谋”，他要从根本上否定阶级斗争、否定一党专政、否定当前进行的反右派斗争。只是可惜，这封信发错人了，茅盾同志时任文化部部长，从以后茅盾发表的反右文章来看，他是反右的积极分子，夏球同志天真的认为文化部的部长大人应该有着和他一样的见识，但他没有想到文化部长大政治嗅觉可是比他要灵敏的多。 　　客观的来看这四封信的内容，夏球所提到建议和他的认识，包括解除党禁、报禁和要民主党派削弱共产党一党专政的建议，应该是那个年代有点知识的人的共识，并没有多么超前，只是夏球比别人敢于说、敢于写罢了，夏球为他的勇敢付出了代价，如果他能活过那最艰难的年代，他的代价也最少是二十年。 　　通过这四封信，我们至少可以看到以下几点： 　　1、就态度来说，整风运动和反右派运动是怎样把一个有着一腔热血的年青人从积极热情参与，到傍徨、苦闷、无助，最后到绝望的过程； 　　2、就结果来看，整风运动和反右派运动是怎样把一个积极拥护党的领导的职员变成一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 　　3、就内容来看，整风运动和反右派运动是怎样把一个对党有着感恩之情的公民变成认清党的真实本质的“反动分子”。 　　[后记]本文最初在本人天涯博客上发表后，引起夏球先生后人的关注，也从他的后人处得知他以后的情况：夏球先生被划成右派后妻子与他离婚，他也被送到洪江八面山农场改造，后来又回到原籍地溆浦接受改造，1981年落实政策，被安排到县工商局工作，后调到县总工会直到退休，2010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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