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鹏：我的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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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鹏：我的小学

1980年秋天，我6周岁的时候，上了仁和小学育红班。在我们这一级同学中，多数是1974年出生的，我上学偏晚。成年后我向母亲问起这个问题。她说，连送了两年送不下，一转眼我就跑了。等到第三年，我自己主动不跑了。 　　小学距离我家非常近。不过中间隔了一排房子，要绕行。后来，我家西邻南北方向的房子拆了，我家可以直通学校。学校不大，是个方形的院落。大门朝西，南北两排平房，厕所在西南角。校长姓毛，育红班老师姓仪。 　　育红班在北面平房最西的位置。整个育红班我唯一记得的事是一件惨痛的经历。当地有一种刺毛虫，俗叫“八斤毛”。后来我专门查过它的资料，是青刺蛾幼虫的幼虫，有酸性毒，可引起毛虫皮炎。一个姓窦的同学从门口的树下抓了一把土扬到我身上。我全身又痒又痛，哭着跑回了家。小时候，我是个不会打架的孩子，受到欺负，不会与人对打。 　　一年级在南面平房的最西边。冬天没有暖气，我似乎没觉得冷；夏天的下午，我们搬到院子的阴凉地上课。一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我数学考了100分，语文95分，与另外一个女同学并列第一名。 　　暑假期间，我随父母搬到了胜利油田。在仁和小学的两年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是叫王桂琴的女孩，圆圆的脸蛋一笑两个酒窝，性格很活泼，临走时还送给我一支钢笔。另一个是个男孩，大概姓张，长得胖乎乎的，他家院子里有一棵夹竹桃。 　　油田三中位于八分场，现在属于东营市的东城。运输四村小学（后来改称中心村小学）位于三中的西北。小学呈方形，有两列平房，中央空地最北面有单独的一排（五年级）。厕所在东部。西南部，也就是办公平房的前面，是我们上体育课的地方。正门在东北，向北通往普陀山路。西南方向有个小门，通往四村。南面有个小门，连接三中，后来此门封闭，在东北开了一个小门，向东通往三中。 　　上四村小学的孩子家住三中、四村、三村以及后建的一村。我家住三中。常去玩的地方包括三中家属院里的老乡、同学家，另一个地方是四村的同学家。霍永军（其弟霍永强后来成为我的同学）家与赵斌是邻居。他们两家是我去的最多的地方。他们家后面是李宁家，我从来没有去过。 　　胜利油田是大型国企，包括警察、学校什么都有。有些机构后来才慢慢独立出来。职工来自全国各地。通用语言是普通话而不是东营方言。我从高密农村来到这里，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并且担任班干部。 　　开始的时候，我是学校的一个纪律检查员。当放学铃声敲响时，我就站起来说要去检查。班主任宋老师被打断了讲课，有时会不快。我任务是站在校门口，检查各班的队列是否整齐。有时我会站在门后面的隐蔽处，那些乱说话的同学走近才看到我，赶紧站好。那个时代，没有接送孩子的，孩子也没有买零食的。 　　在我看来，少先队是一种荣誉称号，而不是政治组织。一点的小屁孩，不懂什么是政治。红领巾、红杠都是荣誉的标志。全校设一个少先队大队，有一个大队辅导员是最高领导。后来才知道，大队辅导员的领导是团委，团委的领导是共产党，最后是共产党说了算。 　　一个班是一个中队，设正副中队长各一人，下面是若干小队。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分别佩戴三、二、一道杠。中队长和小队长分别对应班长和班委。不像现在小学，红杠泛滥，小队长贬值成了小组长。武汉居然出现了总队长，五道杠。我当时是副中队长，两道杠。 　　主科是语文、数学，副科是体育、美术、音乐，后来又有自然，现在叫科学。美术、音乐都没有教材，老师也没有系统教，就是学唱歌、画画而已。体育课是我喜欢上的。我那时跑步还可以，参加过学校的越野比赛。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体育课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们在校园里跑步，我突然晕倒，老师把我拖到阴凉地，我慢慢清醒。我中暑了。 　　我对自然课非常感兴趣，特别是星空图。我养成了观察星星的习惯。直到来到济南，不具备观察的条件，才放弃。四村小学成立了第二课堂，包括语文和数学两个兴趣小组，培养学习好的同学。我上了语文兴趣小组。我这两门课都好，班主任替我报的。辅导老师是一位姓梁的女教师，留着短发，年轻、漂亮。她领着我们到野外观察、挖茅草根的情形至今难忘。 　　每年暑假我都要回高密的姥姥家。四年级暑假，我从高密老家回来，父母告诉我赶紧找我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李老师，因为数学竞赛的事。在之前学校的选拔赛中，我得了第一名，另一个班的王乐峰得了第二名。那时通讯不发达，我在高密，无法联系。李老师说，如果我晚回来几天，王乐峰将顶替我参赛。在那个暑假，我经常到李老师家，她为我辅导，帮助很大。 　　1985年，我获得了胜利油田小学四年级数学竞赛第一名。胜利油田相当于地市级，这个成绩是我学习生涯中最辉煌的成绩。后来，我在省里的竞赛中获奖，可是不是第一名。四年级的李老师是我小学最喜欢的老师。那时的她四十多岁，留着短发。因为老师普遍没有公布名字的习惯，我不知她的名字。 　　这个成绩也是学校很大的荣誉。我上初中的时候，小学的王校长找到我，让我到小学的会议室照相留念（见附图）。我在小学时代没有照过相，这是与小学有关的唯一一张照片。 　　五年级的数学老师是位姓于的男老师，同时教我们音乐。他的脾气非常暴躁。如果学生学习不好，不听话，他会体罚。体罚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用脚踢，连续几脚，从教室的前面踢到后面；另一种是用教鞭打手掌。我数学学得好，没有挨过打。大概班里的男生很少有没有挨打的。于老师的水杯没水了，会让我去接水。我就颠颠地跑到锅炉房。 　　那时候的孩子和家长都很傻，都不知上学的时候带水。我们这些孩子，半天都不喝水。油田比老家强，冬天有暖气，但是夏天没有风扇，非常热。我这人不挑剔，到现在也这样，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夏天中午上学的时候，太热了，有时申请钱买一块豆沙冰糕。冰糕含在嘴里，清爽的感觉是我夏天最美好的回忆。那种机会不多，是一种难得的奢望。 　　我们的书包空荡荡的，作业也不多。我喜欢听着收音机写作业，谁说一心不能二用？中午躺在床上听收音机，听袁阔成、单田芳、刘兰芳的评书。夏天时间长，可以听两段。我把学习、写作业当成了一种乐趣。如今的小学流行家长签字，我非常反感。这是历史的倒退。 　　在校园里，我们课间最流行的游戏是跳皮筋。我是个高手。放学后最喜欢玩飞机房（一种沙包游戏）、玻璃弹珠和抓石子。对于小学生来说，最好的校园应当是平房的，孩子们可以充分地玩儿。女儿的校园太狭小了。这是她条件不如我的地方。 　　四年级时，我们家搬到了一村。我常到同学张广利（名字记不确切）家。他是乐陵人，家乡盛产枣。我尝到了酒枣，美味。附近有一个姓毛的同学，有时我们去他家写作业。张是我小学后期最好的朋友。小学毕业那年，我们吵了一架（主要责任在我），我在回家过铁板桥时摔进了河里，我很生气。上初中时我们同年级但不同班，从此没再联系。 　　我在学校是个好学生，学习好，当班干部也尽职尽责。从来没打过架。有两次小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三年级的一个下雨天，一个叫鲁涛的同学突然抱住我，把我摔到泥水里。我没有还手。另一次在五年级，黄卓涛踢到了我的手。我的一个手指受伤，留下了后遗症。这个应当是开玩笑出现意外，我没有计较。 　　我参加了学校的乐团。其主要作用是参加运动会开幕式等一些仪式，不需要专业训练。前面四个大鼓，分两排；中间是一对小锣，女生；后面是彩旗队。我是最前面的一个鼓手。我喜欢这段经历，至今还记得打鼓的节奏。四年级时为准备六一演出，李老师让我打快板。我准备了一段时间，最终没有演出。不是我不听老师的安排，而是我这人没有表演才能。 　　一位女同学叫郁秀梅，同学们都叫她优秀梅。我们正学到各种花的名字，有一种叫郁金香。我问她：“为什么不叫郁秀梅？”她回答说：“是同学们读错了。”我们俩是同位，一次她看着我的手，说：“你的手指真短，看我的多长！”后来，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也许是五年级时），她搬走了。记得她和李莉是好朋友。她留给我多少美好的回忆！白茜是高我一年级的女生，长得很高、很漂亮。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 　　2009年我回到四村小学。小学已与三中合并到一起，院墙打通，平房全部拆除。高密仁和小学和油田四村小学是我多次做梦梦到的地方，是我童年的乐园。人事物非，我再也看不到她们了。“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使真情熔化成音符，倾诉遥远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