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研究和写作 在此,我的身份是教育编辑,因此我大概应该从一个教育编辑的角度,讲一讲如何写稿,如何投稿,如何提高投稿的命中率,等等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我在后边要讲,但这里我想讲点并非题外话的题外话。我认为,我们的老师要发表文章,最开始要解决的是另外的问题,是思想认识问题。假如这个问题解决得好,我要讲的第三点也就无关紧要了。 1.写作——个人超越本然生命的有效之途 刚才谈到,我们的老师中投稿的不多,不仅仅是北碚区投稿不多。《今日教育》的来稿量很大,每天都有100多篇,我想其他教育杂志也是。但对于我们重庆老师这么大的基数来说,这个量显然太小了。其实这不是投稿的问题,里边折射出来的是老师对于研究和写作的态度问题。也就是说有大量的老师每天除了完成最基本的教育教学工作,基本不写什么东西,如果学校没有要求,如果评职称不要求发表文章,我想还有更多的老师懒于动笔。 这完全可以理解,我曾经就是老师。我们工作在基础教育第一线的老师都有一个共同体会,感觉工作量太大,工作辛苦异常。每天既要教好书,完成课时量,还有大量作业的批改,既要面对学校考核、社会家长期待的压力,还要面对班级竞争、学生管理的压力。做班主任的老师更甚,除了教学工作还要带好这么多孩子,特别是不允许出一点点安全上的问题,经常感到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特别是我们主城区的老师,学校间竞争巨大,各种考核、考评接连不断,而所有的压力最终必定层层转嫁,落到每个一线教师的头上。这么一来,老师就会哀叹:我哪儿有时间来研究?来写作?于是即便学校要求交论文、参加评奖,很多老师也只是应付、交差了事,好多老师还学会了在网上下载文章充数。长寿有一所学校要求老师向杂志投稿,定成了硬性任务必须完成,我们收到很多来稿,很多稿件质量很高,但我常常很警惕,对于这种高质量的来稿都要查一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有一次一查,发现好多篇同一个学校的稿件都是在网上下载的,有的甚至是专家刊登在核心期刊上的。 的确,生活本身有时候让我们难以超脱,更不说超越了。但是我认为,无论生活本身对我们怎样,生活就是这样——正如萨特所说:存在先于本质。存在本身有它的合理性,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常态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存在方式。我们的生活最可怕的不是平凡,而是随波逐流,是随波逐流却还不自知。我总是想,人应该常常从自己的现实生活中超越出来,站在自己的上方俯视地上的那个自己,站在自己旁边观察自己。我们常说“旁观者清”,我们很多时候要有意识地做自己本人生活的“旁观者”。 我是非常喜欢老师这个职业的,但现在回想起来以前我做老师是做得很失败的,原因就在没能超越地看自己,落入了习俗设下的圈套,在这个圈套中找不到自己,最后只有逃离。现在如果叫我仍然做教师,我一定是另外一种投入的姿态。而我后来的确又做过教师,那时候比起第一次做老师,我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一种幸福,原因就在于经过读书学习那两年我从旁边对自己的教师生活进行了彻底反思。所以我常常用德国大诗人荷尔德林的一句诗来勉励自己,也常常把它赠给我的朋友。诗歌这样写道: 假如生活是十足的辛劳,人能否抬望眼,仰天而问:我甘愿这样? 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是富有还是贫穷,显赫还是卑微,是气质雍容还是容貌平平,他总是需要获得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对于这个“理由”的追寻,少数人是自觉的,多数人是不自觉的。自觉,提供了一种成功的可能;不自觉,那他浑浑噩噩、不知所为的一生大概就是可以预料的了。但是我们这个时代大多数时候是一个“理想”隐匿的时代——理想与价值躲起来了,藏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世人去追逐浮华,追逐金钱,追逐一切身外的事物,并在这种追逐中筋疲力尽,最终还是一片茫然。爱因斯坦曾经说: 从客观的立场来说,我觉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思索人为什么要存在的理由以及生命到底有没有意义是极端愚笨而无聊的事情;然而,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某些理想来引导其愿望与思想前进。 以追求舒服与快乐为目标的生活从未吸引过我;建立在这种基础上的伦理体系,虽能充分满足家畜,但却无法满足人类的心灵。 爱因斯坦是举世无双的旷世奇才,处于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和思想家之列,我们当然不能妄图站在他的高度去思索人生的意义。但我们至少可以从中汲取一点点东西,那就是,我们能否在追逐外在生活丰足的同时,偶尔抽一点时间来关注一下自己的内心世界、内心需求,并试着去满足自己这种需求呢?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好多老师在日常的教学生活中都很少感受到幸福,而实际上我们所有的人生目标不就是追求幸福吗?为什么不可以稍微超越现实,走进更丰富、更精微、更深邃的思想的天地? 教师主动投入对你从事工作的研究,进而书写出自己作为一种教育生命的存在,写出你在教育活动中的生命体悟,就是获得工作幸福感的一种最有效、最便捷的途径,是超越生命辛劳的有效方式。美国学者查尔斯·布考斯用感性而精确的语言对写作的个人意义进行了描绘。这段话请大家认真倾听,他的比喻十分很诡异,但内涵深刻。 通常它是唯一的东西,在你和不可能性之间。没有酒,没有女人的爱,没有财富能够与它相比。什么也不能拯救你,除了写作。它撑着每堵墙不使它们倒下,阻止一大帮人马冲进来。它炸开黑暗。写作是最终的精神病医生,是所有上帝中最慈善的上帝。 是的,写作建构起一个自在的价值系统,人能够在里边找到属于自己的、安然的生活,找到自己参与世界或者对抗世界的一个有力途径。 上边是一个书生的酸话。就像我老婆说的,又在冒酸水了。我也这样认为,这些话一半是陈词滥调,一半是不合时宜。如果您觉得没什么意思,一笑了之;如果你竟然觉得有意思,那说明你已经想到了,或者已经思考得比我更深入了。 2.研究与写作,让教师体会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对于教师的研究和写作,苏霍姆林斯基做过这样的论述: 如果你想让教师的劳动能够给教师带来乐趣,使天天上课不至于变成一种单调乏味的义务,那你就应当引导每一位教师走上从事研究这条幸福的道路上来。 教师参与研究——是实质性的研究,而不是去完成学校所谓的教科研任务——真诚地投入对教育价值、教育目的的追问,投入教育教学有效性的实质性探索,在这个意义上的有效研究。这样的研究,就是教师得以从所谓“必然王国”逐步走向“自由王国”的绕不过的路径,能够让教师从日常繁杂的教学工作中脱身出来——哪怕只是精神上和思想上的暂时超脱——在教育劳动中获得理性的升华和理智上、情感上的愉悦,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和思维品位。 并且,教师从事研究的最终目的不仅仅是改进教育教学实践,更重要的是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这种方式中,教师能够体会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可以逐步实现教师的专业自主发展。教育研究的物化成果,就是一篇篇饱含自己生命思考的文章。 湖南的肖盛怀老师是一个活跃的教育研究者和写作者,今年3期《今日教育》的卷首语刊登的就是他在教育写作中感受到的幸福生活。这篇文章题目是《做个种花的邮差》。里边一些精彩的阐述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的确,我们的工作是很累,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诗意地生活和享受教育呢?直到我开始拿起笔记录自己的教育教学经历与故事的时候,我感觉到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开始明白了什么是教研,开始关注自己的学生与教学;我明白了什么是人生,“读书”、“上网”、“写作”的生活方式净化了我的灵魂;我学会了如何过日子,让“书香”飘进了我们全家人的心;文章的发表也提高了我的生活品位,让身边的人对我刮目相看。一年多的时间,40多万字的教育随笔创作,五万多字的发表量,一千多万字的阅读,多家杂志的特约通讯员、特约编辑,各种荣誉纷至沓来…… 很多教师对我不理解。当他们抱怨现在的学生太难教的时候,我却与调皮学生打的火热;当他们投诉学生不听讲的时候,我的课堂却异彩纷呈;当他们苦于没有论文上交的时候,我却信手拈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快乐的!写日常教育教学经历、感受与反思,看大师教育教学理论、心得与案例,到网上查阅资料、与朋友们交流以及了解当前教育动态,我觉得自己很充实。 因种花,邮差不再孤独,生活焕发出无穷的魅力;而写作,则让我走进了教育的天地,走进了学生的世界,锻造了我享受教育的情怀。老师们,拿起你们手中的笔,将丰富多彩的教育教学生活描绘,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就是那个种花的邮差! 3.教师参与研究可以培养职业自尊感和自信心 通常,中小学教师对理论、研究和研究性写作怀有一种事实上的迷信心理。很多老师认为研究是大学教授和专家学者的事情,与自己无关。这样一来,虽然有关教育、教学的研究成果汗牛充栋,但一线教师几乎无人问津。教师对研究似乎有一种复杂的、爱恨参半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对研究怀有一种神秘感,似乎研究是十分高深莫测的事情,自己无法涉猎;而另一方面,又对目前教育研究脱离实际的做法感到不满,认为这些研究对自己的工作没有帮助。 我们有必要打破这种对教育研究的偏颇的理解,要“祛魅”;如果说教育理论研究对你的教学没有帮助,那为何不自行探究一种“有帮助”的研究成果?长期以来,反映教师个人教育思想的声音往往被权威的、官方的、理论的、流行的话语所湮没,教师常常不自主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或者成为“传话筒”,结果往往有意无意地贬斥自己的话语,依赖专家话语,高扬校方的声音,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个人声音的存在,教师成为教育中“沉默的大多数”。我自己不是教育专家,本来无权对教育研究做什么功过评论,但有可以明确的一点是:我们老师作为教育的最终实施者,或者即便是作为教育理论和研究成果的实施者,也应该有权参与种种理论、理念、模式的建构,成为教育学知识的创造者,而不能总是被动的接受。 这种参与可以大大提升和增强教师的职业自尊感与自信心,在这种参与中也有相当的老师成功地超越了原来的自我,成为了业内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名师”甚至专家。这也是我下面要谈到的—— 4.研究和写作,是当代教师成名成家的必经之途 传统意义上的教师,其专业职责是教书育人。一位老师,只要他教育、教学工作做得好——班级带得顺,学生成绩好,便算得上他作为教师的成功。 今天,虽然教师教书育人的本职工作没有改变,但时代显然对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位现代意义上的成功教师,应该打造好两张“名片”。第一是教育教学本职,要做教学艺术的行家,二则要重视反思、总结、研究和交流,做研究型教师。而有一定数量的文章见诸报刊,就是教师的研究成果获得社会认可的最佳途径。 我们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活生生的案例:刘云生书记。他现在是著名的特级教师,市政府授予他“重庆名师”称号。《今日教育》今年第一期做了一个刘书记的“师者师”专题,一位老师在“人物素描”中这样写道:“……他从乡村走到县城,从县城来到都市;从一个普通乡村教师做到了小学校长,从小学校长做到了颇有影响力的青年学者、重庆名师。”我想,这种成就的取得固然与一个人的天资和勤奋有关,更与刘书记常年笔耕不辍有关,这么些年来,他在各种教育学术刊物发表论文200余篇,出版教育教学专著100多万字!我还记得,大概是2002年,他参加完广西师大的国家级骨干教师培训后,回到重庆时说的一句话:“我在培训的一个月里写了10多万字的东西。”当时我吃惊得不得了。大家看,名师是怎样炼成的?听了刘老师的故事你不难明白。 刚才的话题,有些不着边际,也许说了不少废话。现在该谈到实质问题了——从一个编辑的角度,谈谈教师写文章和投稿的问题。当然,这主要是结合《今日教育》的一些用稿原则,敞开谈在教师投稿当中具有共通性的一些原则、方法和技巧。在这个问题里,我将谈得比较具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