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骐：马克思走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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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宗骐：马克思走下“神坛”

作者:陆宗骐

使马克思“走下神坛”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东欧剧变”与九十年代初的“苏联解体”。这两大事件使世界性的共产主义运动宣告落幕，而中国由此进入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时代。 　　由于我在文革期间就读过梅林写的《马克思传》，“先入为主”对马克思已有“成见”。1999年为了撰写《马克思及其所处的时代》一文又参考了国内作者写的两本马克思传记。因此，自觉比周围人对马克思的经历有较为全面的了解与认识。在这股“走下神坛”的热潮中，为了进一步了解马克思，又一本一本地读起了马克思传记，以图用“瞎子摸象”、“广种薄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方法收集材料，力图拼接出一个较为完整、真实的马克思。在2011年年底至今的两年半时间里，已断断续续地将国内能找到的马克思传记都通读了一遍，确有一些新的体会和收获。 　　由于篇幅有限，若想正确反映马克思的全貌难度极大。下面摘录集中提供了一些我们平时难得一见的马克思生活、工作、革命斗争与学术研究的细节与不同的观点，以图从与传统视角有所不同的方位来多视角观察马克思，作为修正我们头脑中马克思原有形象的补充。由于篇幅关系，每本传记仅能挑选五、六个段落，其内容尽量避免雷同、重复。为了紧凑、浓缩起见，有些段落还作了归并。希望其中能有若干段落对您有所启发。各段落之后都加注了出处，故可用于核实，或者作为进一步阅读的导读。 　　一、弗兰茨.梅林《马克思传》 　　如果马克思在实际上真像马克思主义教区的教士们所赞赏的那样，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少年，那末我就不会醉心于写他的传记了。我的赞美，正和我的批评一样，——在一本好的传记中，这两者需要有同等分量——是针对着一位伟大人物而言的，这个人在讲到他自己时常常喜欢说：人所固有的我无不具有。把马克思的伟大形象不加修饰地重新塑造出来——这就是我给自己提出的任务。 [F3] 　　自从《共产党宣言》发表以来，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的三分之二，而这六、七十年是充满了最重大的经济、政治变革的时期，这些变革在《宣言》中都不是没有触到的。在某些方面，历史的发展和《宣言》的作者们所预料的有所不同，主要是缓慢得多。… 他们的视线越是深入未来，未来在他们眼中就越显得逼近。… 马克思和恩格斯不是错了几千年，但他们毕竟错了好几十年。 [F191] 　　（为报纸撰稿）几乎总不免会有“过分匆忙的情况——这时就只凭记忆了”。此外，为报纸撰稿的工作总是受到当前的各种新闻以及这些新闻所引起的不断变化的情绪的影响，而为了不致把文章写得枯燥乏味是必须注意到这种情况的。恩格斯和马克思的四大卷《通信集》中如果没有那成百的矛盾，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们的思想和斗争的伟大原则正是通过这些矛盾才发展起来的！ [F302] 　　拉萨尔不厌其详地说什么意大利战争对德国并不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并且论证说，德意志民族是极愿意看到意大利的统一运动取得胜利的。… 德国人民一点也不想使奥地利的力量不被削弱。恰恰相反，奥地利的彻底失败是德国统一的首要条件。只有在意大利和匈牙利成为独立国家的那一天，一千二百万奥地利的德国人才会重新回到德意志民族的怀抱；只有到那时，他们才感到自己是德国人，只有到那时，德国的统一才是可能的。… 由于这个纲领，拉萨尔几乎被称颂为预言俾斯麦后来的政策的民族先知。 [F346] 　　拉萨尔的鼓动之所以是无可非议的，正是因为恩格斯经常地并完全正确地引用马克思的话，来断定鼓动是工人运动开始阶段的“主要的事情”。如果说拉萨尔作为经济学家远远不如马克思，那末作为革命者，他却同马克思并列而无愧，除非我们以下述一点来指责拉萨尔，说在他身上，革命精力的猛烈冲动压倒了科学研究方面坚持不懈的耐性。除了《赫拉克利特》一书这个例外，他的所有著作都是以直接的实际效果为目的的。… 我们还应当注意到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情况，即自由资产阶级同普鲁士政府之间的表面上颇为激烈的斗争。从历史上来看，这一斗争正是拉萨尔的鼓动的出发点。 [F396、397] 　　老国际衰亡的最后一个最显而易见的原因是：国际总委员会的领导人马克思和恩格斯，甚至同这个日益兴盛的工人政党（德国社会民主党）也只是好不容易地达成协议，而由于他们本是德国人，这个党当然是他们所最熟悉的而且比其他的党更接近他们的理论观点的。他们的脱离实际并不是毫无恶果的。他们站在国际的了望台上观察事物，而这就妨碍了他们洞察各国的实际情况。就连法国和英国最热心拥戴他们的人都承认，他们并不能透彻地了解英法两国的生活。至于德国，自从他们离开祖国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能够同它建立真正密切的联系。甚至在直接有关党的问题方面，他们的判断也经常被他们对拉萨尔以及与拉萨尔的名字有关的一切的无法消除的不信任所蒙蔽。 [F626、627] 　　[F] 弗兰茨.梅林(德)：《马克思传》 　　樊集译，持平校  1965年7月  人民出版社 　　原德文版1919年出版，1960年民主德国再版 　　本书根据1957年俄文版翻译 　　二、马克斯.比尔《马克思传》 　　马克思后来曾谈到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如果卡尔能多挣些钱，而不是写很多关于钱的书，那就太好了。” [M25] 　　1824年，马克思全家改信基督教。事实上这种现象在当时犹太人中并不鲜见，18世纪后半叶的欧洲启蒙运动对很多犹太人的宗教信仰产生了很大的冲击，随后的浪漫主义思潮进一步加深了基督教在民众中的影响力，使得一些犹太人彻底摈弃了自身的宗教信仰，他们此时已经完全被德国基督教思想所同化。马克思的父亲亨利希.马克思当时是位颇有身份的人，在一场纪念拿破仑帝国垮台和普鲁士胜利的盛大庆祝仪式上，父亲要他作诗一首，但卡尔却拒绝了，实际上从那个基督教狂热和德国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年代直到去世，长期以来马克思一直对犹太人持有种族偏见；在他看来犹太人自私自利，不是高利贷者就是乞丐。 [M25~28] 　　恩格斯在与马克思的合作中找到了答案，他们也结下了毕生的友谊，当然如果没有恩格斯在写作和经济上的无私帮助，以马克思治学严谨但生活随性的个性，他的事业很可能会中途夭折。 [M44] 　　他（马克思）嘲弄了那些妄图消灭一切国家的狂热分子，但是从生物学和文化的观点来看，他还是在相当程度上低估了民族情感的力量。他将人类文明划分为相互对立的阶级，并且认为与民族和政治的界限相比，经济地位的差别对人的影响力更大。因此，他自始至终都坚持国际合作。… 马克思对资产阶级的和平主义不抱任何幻想。 [M104] 　　然而马克思的价值学说却无法解释过去六十年里巨额财富的迅速积累和商品价格的剧烈变动。财富在过去几十年里呈几何级数增加，而劳动力数量却逐年递减。这显然与价值理论相悖，然而马克思最大的疏漏在于忽视了那些伟大的发明家和发现者、化学家、物理学家以及工农业领域的杰出人才在创造剩余价值上的突出贡献。… 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下产品的分配行为并不取决于生产环节能够提供的产品数量，而是取决于资本支出以及在商品流通领域的商业技能。 [M130] 　　[M] 马克斯.比尔(奥)：《马克思传》 　　王铮译  2011年  黑龙江教育出版社 　　三、奥古斯特.科尔纽《马克思恩格斯传》（第一卷） 　　1818年5月5日，在反动的复辟时期，马克思诞生于莱茵省南部；这里和北部不同，它不是工业地区，而是农业地区。他的故乡特利尔是摩塞尔区的首府；这里有一所高等法院和一个很大的主教区；这个主教区先前是一个强大的公国。当时它的居民有一万二千人，这是一座到处都有古迹的古老城市。这里的工业很不发达。特利尔大体上是一个官僚、商人和手工业者的城市，这些商人和手工业者是服务于周围农村居民的需要的。城市的园子和畜棚很多，所以它部分地保存着中世纪城市的半农村风味；那里的居民过着当时小城市居民的平静生活，他们由于交通工具的缺乏，又可以说是过着一种与外界隔绝的生活。 [KI-46、47] 　　在夏季始业的学期里，他只选了四门课，并且听课的时候也不那么用心了。那时他和俱乐部的其他学生一样，过着一种无忧无虑的、放浪不羁的生活；… 为了满足自己对文学活动的爱好，马克思参加了青年作家协会。这个团体显然是以纯文学的宗旨掩盖着秘密的政治活动的，… 马克思的学业证明书上附注的一句评语，或许就和他这一文学-政治活动有关；这句评语是“据告发，该生曾将违禁武器携至科伦。”… 总的说来，马克思在波恩度过的这一年是白费了的，这一点使父亲感到十分失望，于是他决定把马克思送到柏林去继续求学。 [KI-67~70] 　　马克思对于未婚妻的长期沉默曾痛苦地和过分执拗地抱怨过，而父亲就为这一点刚刚斥责过他；但现在，他父亲一想到重大的牺牲并没有带来好结果，就感到生气，而看到马克思正在毁掉自己的前途时就害怕得不能自持，因此在（1837年）12月9日给儿子的回信中十分严厉地谴责了他那种没有目的的生活，枉费精神的学习和毫无节制的开支：“… 我愿意而且必须告诉你，你给你的父母带来许多痛苦，但很少或根本没有快乐 … 就好像我们阔绰的了不起一样，儿子在一年里就花了将近七百塔勒 … 可是最有钱的人还花不了五百塔勒。” [KI-116、KI-117] 　　这种反抗成了他（恩格斯）和父亲第一次发生口角的导因，因为父亲对于他那种自由放任、不服管教的性子是感到不安的。1835年8月27日他给妻子的一封信里写道：“弗里德里希上星期的得分不太好。你知道，表面上他是比较守规矩了，但是尽管先前对他进行过严厉的训斥，却依旧不能使他慑于惩罚而完全听话。比方说，今天他又使我感到很不痛快，因为我在他书桌里发现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搞得很脏的小书，一本13世纪的骑士故事。他这种满不在乎地把这类小书放在书橱里的做法实在令人吃惊。让上帝把他的心管住吧，但是对这个一般说来还很不错的孩子，我常常是十分担心的 …”恩格斯的父亲像马克思的父亲一样，甚至比他更早开始为孩子的前途担心了；对于儿子的才能和品质，毫无疑问，他是能够赏识的，但对于他的行为，他却觉得有些奇特。 [KI-123、124] 　　直到（1842年）3月底他才放开纯理论问题，而转到现实的、具体的政治问题上来。论书报检查令的文章仅仅是一个开端，但实际上，只是在他积极地参加《莱茵报》的工作之后，他才得以直接参加政治斗争。在政治斗争方面他的战斗热情特别高，从下面他写给卢格的信可以看出这一点来，信里表现了他对于现存制度的蔑视，以及对政府中所有当权人物的深恶痛绝：“鲍威尔有一次在柏林跟（文教大臣）艾希霍恩发生争吵，就和您跟内务大臣的那次争吵一样。这班老爷们的争辩方式彼此是大同小异的，正像鸡蛋跟鸡蛋差不多一样。但是，哲学以明白易懂的语言跟这些趾高气扬的恶棍的治国妙论进行争辩则是一种例外的情况，在这里甚至某种热狂也毫不碍事。要叫这些俗世的小神道相信，有人信仰真理和精神信念，那真是最困难不过的事。这些当政的公子哥儿对什么事情都不相信，他们都是一些冥顽不化的纨绔子弟，不相信有什么真正的、无私的爱。” [KI-322] 　　[KI] 奥古斯特.科尔钮（法）：《马克思恩格斯传》（第一卷） 　　刘磊、王以铸、杨静远译，持平校  1963年6月 三联书店， 　　根据苏联外国书籍出版社1959年俄文版译出， 　　参考了柏林建设出版社1954年出版的德文原文版。 　　四、海因里希.格姆科夫《马克思传》 　　他还积累了很多经验，这些经验在随后几十年间曾一再发挥作用。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种公开活动，他赢得了那些对政治问题感兴趣的布鲁塞尔工人的信任。工人们尊敬地称这位二十九岁的青年为“马克思老爹”，… [H92] 　　1847年的最后几个月，是马克思直到当时为止从事革命活动最活跃最紧张的时期。… 这一次马克思尽管还得向亲戚们提出不愉快的要求，但毕竟成功地筹到出席同盟代表大会的旅费了。… 11月29日，这个革命的无产阶级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开会了。大会进行了将近两个星期。由于大多数代表白天不得不为谋生而劳动，会议只能在晚间举行。 [H95] 　　（1848年初）几天以前才终于从父亲的遗产里获得一笔巨款的马克思，立刻拿出了几千法郎去武装布鲁塞尔的工人。他这样做得到了马克思夫人的完全同意。 [H108] 　　马克思这个榜样起了鼓舞作用。他的学生和同志们都利用业余的每一分钟来读书。这些人的数量不多，但是其中的威廉.李卜克内西、弗里德里希.列斯纳、约翰.格奥尔格.埃卡留斯和细木工格奥尔格.洛赫纳等人，在以后几十年里为德国工人运动和国际工人运动作出了很大成绩。… 恩格斯满意地写信给一位朋友说：“自然，我们中间也有这样一些人，他们认为：‘我们干嘛要刻苦学习呢，那是马克思老爹的事儿，他的职责就是什么都懂。’不过，一般来说，马克思派学习是相当刻苦的。” [H188、189] 　　马克思开始写《资本论》的时候，产业工人的数量还不到当时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一。可是他已看出这个阶级是未来没有战争、没有贫困和没有压迫的人类社会的创造者。 [H257] 　　尽管马克思善于科学地客观地看问题，可是他也是个富于大胆的革命想象力的人；当然，这种想象力一定是在现实的前提下产生的。… 1881年4月写了一封信给女儿燕妮，祝贺她生了一个儿子。他说：“… 糟糕的是现在人‘老’了，只能预测，不能亲眼看到了。” [H331] 　　[H] 海因里希.格姆科夫等(德)：《马克思传》 　　易廷镇、侯焕良译  2000年7月  人民出版社 　　根据1967年民主德国版翻译 　　五、彼.费多谢耶夫《卡尔.马克思》 　　政府镇压的加强，而某些青年黑格尔分子关于“开明君主”可能主动实行宪法和自由主义制度这一幻想的破灭，决定了该派最有激进情绪的代表转向政治。站在这些激进民主主义分子前列的是马克思、布.鲍威尔和阿.卢格。马克思终于为自己选择了政治战士的使命。 [B23] 　　创办杂志的大量组织工作要求马克思到巴黎去。他早就决定要离开德国，由于普鲁士政府企图收买马克思，许给他一个“肥缺”，通过他已故的父亲的朋友、枢密官埃塞尔建议他担任普鲁士的公职，他就提前离境了。后来马克思在回忆这件事时写道：“在他通知我这些建议之后，我就离开普鲁士到巴黎去了。” [B45] 　　马克思虽然敏锐地看到了俄国沙皇政府和“在‘光荣革命’后靠牺牲英国人民大众利益而篡夺了财富和政权”的英国资产阶级贵族寡头的反革命意图是一致的，但是在阐述英俄关系时仍不免有一定的片面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著作写得过于尖刻造成的。…在《十八世纪外交史内幕》中，马克思用不少篇幅叙述俄国的历史。… 还应该注意的是，马克思当时对俄国历史的了解只能够根据西欧历史学家的著作（例如赛居尔的著作《俄国和彼得大帝的历史》），而这些著作对俄国往往是不怀好意的，其中有许多故意歪曲的、后来已被科学驳倒的论点，比如诺曼派关于基辅国起源的理论，就认为基辅国是由瓦利亚基的侵略建立的。由于缺乏必要的材料，马克思当时不可能批判地对待这些论点。后来他在进一步的历史研究过程中对自己的看法作了许多订正。 [B378、379] 　　马克思在描述原始积累过程的特点时写道：“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B494] 　　马克思写的总委员会关于法兰西内战的宣言，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的纲领性文件之一。这部经典著作以惊人的清晰性和科学的准确性，揭示了作为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最初尝试、未来社会主义国家范例的巴黎公社的世界历史意义。列宁写道，马克思作为一个革命家，在他的著作中对公社作了一个“深刻的、准确的、出色而起积极作用的”估价。宣言是用振奋人心的革命文体写成的。 [B619] 　　马克思在民主的英国度过了二十年，即使在英国官方人士对他也是采取敌视态度。他想取得英国国籍的要求遭到了拒绝。1874年8月他在第一次去卡尔斯巴德之前曾向内务大臣罗伯特.娄提出申请，申请未被批准，理由是马克思“对普鲁士君主不忠”。 [B664] 　　[B] 彼.费多谢耶夫等(苏)：《卡尔.马克思》（内部发行） 　　孙家衡、胡永钦等译  1980年7月 三联书店出版社 　　根据1973年俄文第二版翻译 　　六、戴维.麦克莱伦《马克思传》 　　本地的犹太教公会会长刚才到我这里来，请我替犹太人写一份给议会的请愿书，我答应给写。不管我多么讨厌犹太人的信仰，但鲍威尔的观点在我看来还是太抽象。 [D79] 　　莱茵地区——他出生和度过早年时光的地方——直到1814年一直是法国的领土，曾享受法国革命带来的好处。在这场革命中，市民解放成为真正的体验，而不是只能远远嫉妒地观望的外国人的所有物。对所有的德国知识分子来说，法国革命就是指这场革命，马克思和他的青年黑格尔派的朋友们一直把自己与1789年的革命英雄们相比。正是在1843年夏通过阅读法国革命的历史，他看到了阶级斗争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 [D87、88] 　　《共产主义宣言》是一部宣传性文稿，在革命的前夜迅速传播。马克思恩格斯1872年认为“‘宣言’中所发挥的一般基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虽然他们毫无疑问已经修改了其中一些思想——尤其是（依据巴黎公社）有关无产阶级对国家政权的掌控和有关贫困与阶级分化阐述相当简单的那些思想。就以后所有使它成为一部名著的清晰性和力度而言，《共产主义宣言》实际上是被忽略了。《共产主义宣言》还没有出版，1848年的革命就已经开始了。 [D171、172] 　　马克思最珍视的是与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的友谊。自从马克思和恩格斯1850年晚些时候伦敦分别以后，20年来，他们一直是保持频繁通信，平均每隔一天就通信一次。虽然这些信件到目前为止构成了考察马克思这些年生活情况最重要的资料来源，但也并不完整：这些信件在恩格斯去世之后已经经过详细筛选，去掉了任何可能给家庭或朋友带来困境的信件（例如有关弗雷德里克.德穆特的信件）。… 马克思去世之后，他的女儿劳拉和爱琳娜删除并毁掉了她们父母之间可能会给恩格斯带来伤害的那些信件。 [D256、258] 　　在这些年（七十年代）中，马克思用他那细小的字体几乎写满了3000页纸——这些手稿几乎全是他的阅读笔记。在以后的岁月中，他变得着迷于这种阅读：他不再有创新的力量，但至少还可以吸收。这样，《资本论》第三卷手稿实际上保留在1864—1865年来的水平。 …马克思内心本不很情愿完成他的经济学著作，这由于70年代压在他身上的任务分散精神而加强了。 [D393、394] 　　《泰晤士报》确实刊登了关于马克思的一个小讣告，但其中惊人的错误表明了在他去世的时代人们对他的了解是多么少。在他的葬礼上，恩格斯在对少数忠诚的朋友发表的讲话中宣称：“他的名字和他的工作将数百年地继续存在下去”。这一预言的确被证明了是正确的。在卡尔.马克思去世之后的世纪中，他已经获得了很少有人得到的世界声誉与影响。 [D439] 　　[D] 戴维.麦克莱伦(英)：《马克思传》(第3版) 　　英文第一版1972年出版，此为近年来出版新版本，目前已到第四版 　　王珍译  2008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5年7月的老版本名为《卡尔.马克思传》 　　七、魏小萍、张云飞《马克思传》 　　对于燕妮跟着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马克思是深感内疚的，他虽然无悔于自己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一生，但他非常不愿意因此而拖累他人的现象再次发生。他在给未来的女婿拉法格的信中写道：“我已经把我的全部财产献给了革命斗争。我对此一点不感到懊悔。相反地，要是我重新开始生命的历程，我仍然会这样做，只是我不再结婚了。既然我力所能及，我就要保护我的女儿不触上毁灭她母亲一生的暗礁。” [W22] 　　青年黑格尔派的相互争论，常常是争论者进行不断地相互否定。然而，如此多的东西在相互争论中被彼此否定之后，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如何能够在这一无止境的否定浪潮中保持自己理性尊严而不陷于虚无主义？那就是讽刺，用讽刺的态度去嘲笑双方在争论中所表现出来的蛮横。我们在马克思的早期著作中，能清晰地看到那种强烈地嘲讽一切的痕迹。 [W36] 　　（1848-1849年）革命的浪潮过去之后，他们开始回味过去的一切，恩格斯在给马克思的信中写道：“你会越来越清楚地看到，流亡生活是一所学校，其中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要变成一个傻瓜，一只蠢驴或者干脆变成一个骗子，除非他完全和这种生活脱离关系，并且满足于一个坚决不过问所谓‘革命党’的独立作家的地位。”恩格斯的抱怨是冲着那些无谓的党内争斗而言的，这些争斗早已使恩格斯感到厌倦。… 失望的主要原因是同盟内部陷入了相互争吵之中。… 这些民主派人士不仅为了眼前的争名夺利而相互争斗，甚至互相争夺在未来的共和政府中的高级职位。 [W194、195] 　　我们记得马克思的会花钱和不善于理财绝非是一朝一夕的毛病，卡尔.马克思的父亲当年就非常为卡尔的这一弱点生气，为此，卡尔的父亲常常是边发脾气、边发慈悲。看来，这位卓越的父亲在这一方面的教育是失败的。 [W251] 　　从社会舞台退回书房以后，马克思就着手对自己过去的哲学思想及其源流，对自己与其他激进派学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比较彻底地清算。《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神圣家族》和《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就是在那个时候写的。 后两本书的写作速度是相当快的，真可谓一年一本书，而《政治经济学批判》则是在差不多中断十年以后的又一部学术著作。如果我们将马克思的这一著作与其早期的著作进行对比，那么我们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严谨性与写作速度之间有着一定的反比关系。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早期著作充满了年轻人最大胆的想象，文笔活泼、潇洒，常常是一泻千里，幽默、讥讽，有时甚至是挖苦的语言随处可见，这其中既充满了机智和深邃的见解，也不乏年轻人那目无一切的英雄气概。但是这些著作从内容和结构上来说，显然是缺乏条理性和严谨性，有时，人们很难把它们看作是真正的学术著作。 [W262] 　　[W] 魏小萍、张云飞：《马克思传》 　　1998年2月  当代世界出版社 　　八、张光明、罗传芳《马克思传》 　　今天，确实应该承认，《宣言》的若干重大预测没有成为现实，它的一些主要结论已经过时。在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至今仍保持着强劲的生命力，西方工人阶级并没有成为资本主义制度的“掘墓人”，反而逐渐失去了19世纪的革命性，愈来愈被他们生活在其中的社会所同化了。而东方一些落后国家在20世纪上半期举起了社会主义革命的旗帜，并宣布它们建立起了社会主义社会，但若拿这些社会与所预言的“自由人联合体”相比，不能不承认有巨大的差别。总之，实际的世界历史进程与《宣言》的预测出现了明显的差距。《宣言》所遇到的种种责难，也正是由这些历史情况中产生的。 [Z88、89] 　　对1848年之后的经济分析表明，当危机大规模影响大陆，引起革命时，英国却得到了革命的直接好处：革命促使大量资本从大陆流入英国。从这时起，英国的危机可以说是已经过去了，所有的商业部门情况有了好转，新的工业周期开始明显地趋向繁荣。1848年和1849年工业大量增产，这在英国和美国都很明显。英美的繁荣很快又反过来影响了欧洲大陆。从1849年底起，德国工商业开始普遍地活跃起来；从1849年，特别是1850年初起，法国也出现了这样的征兆，目前这里正经历着工商业的繁荣。结论是：“在这种普遍繁荣的情况下，即在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力正以在整个资产阶级关系范围内所能达到的速度蓬勃发展的时候，也就谈不到什么真正的革命。只有在现代生产力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两个要素互相矛盾的时候，这种革命才有可能 … 新的革命，只有在新的危机之后才可能发生。但它正如新的危机一样肯定会来临。” [Z135] 　　从今天的角度看，《资本论》这样的伟大著作也有自己的局限。依我们的看法其关键局限在于，它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尽管深刻透彻，细致入微，但还是大大低估了资本主义的自我调节能力和对生产力的适应能力。这样，简单地沿用《资本论》的结论，就没有办法解释后来资本主义能够长期延续和发展，并且直至今天还能够表现出强劲生命力的事实。这也就是《资本论》和整个马克思学说迄今遭到大量责难的根本原因。 [Z258] 　　马克思当年所掌握的材料在今天看来是相当不足的，但他在方法上比起后来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认为全世界都要经历“五种社会形态”的马克思主义者不知要高明多少倍！那种机械的、单线的社会发展观事实上几乎把我们的历史研究引进了死胡同，不能前进半步。 [Z346] 　　然而这篇重要的文献（《哥达纲领批判》），不但没有对爱森纳赫派的领导人们产生影响，反而被他们隐匿了足足16年。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急于与拉萨尔派合并，顾不上考虑马克思、恩格斯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意见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识水平，他们根本不理解它。他们想必认为，伦敦的两个老头过于吹毛求疵了，于是他们没怎么理会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意见，只对纲领草案做了不大的修改，就在1875年5月的哥达合并大会上正式通过了，此后这个纲领就作为“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纲领”，沿用了16年之久。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们来说，马克思的“批注”当然以秘而不宣为好。 [Z317、318] 　　[Z] 张光明、罗传芳：《马克思传》 　　2010年8月  人民日报出版社 　　九、雅克.阿塔利《卡尔.马克思》 　　罕丽达（马克思的母亲）出生于一个长期定居在荷兰的匈牙利犹太家庭，当西班牙人的统治结束后，犹太人在欧洲开始享有独特的宗教和经济自由。她的外祖父是奈梅亨的一名教士，父亲是富商，她的一位姐姐嫁给了城里的犹太银行家莱昂.菲力浦斯，这位银行家是飞利浦公司创始人的祖父。… 罕丽达收到4536塔勒的聘礼，这相当于十五年的体面薪水。 [Y9] 　　（马克思的岳父威斯特华伦男爵）享有全城最高的俸禄：每年1800塔勒。 [Y11] 　　1833年，亨利希.马克思被授予“公正顾问”的荣誉头衔，并成为特里尔律师公会的会长。他的工作已使他变得相当富裕，可以像其他那些特里尔富人一样买下摩泽尔省的两个葡萄园。他的妻子的个人资产估算也达到了11136塔勒。 [Y16] 　　1841年3月30日，卡尔获得了柏林大学颁发的毕业证书。4月6日，在经过了多次协商以后，他将自己的博士论文寄给了耶拿大学，在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所学校的学生能够较容易地获得博士学位。接下来的一周，哲学院院长向全院介绍了候选人卡尔.亨利希.摩尔德谢.马克思；4月15日学院正式向他颁发了博士学位。 [Y37] 　　他制定了三种区别异化的标准，并全都与劳动相关：“实体化”：… “剥夺性”：…“奴役性”：… 甚至是资本家也受到竞争和劳动合理化的驱使，开始树立一种荒唐的理想——进行剥削：“而它真正理想是禁欲的却又进行重利盘剥的吝惜鬼和禁欲的却又进行生产的奴隶 … 你越是少吃，少喝，少买书，少去剧院，少赴舞会，少上馆子，少思考，少爱，少谈理论，少画，少击剑，等等，你积攒的越多，你的那些既不会被虫蛀也不会被贼偷的财宝，即你的资本，也就会越多。” 难道不应看到花钱的魅力所引发的共鸣么？难道不应注意到有人对所宣扬的节省和简朴所表现的厌恶么？也许还应当把读到的这些语句视为从父母口中听到的关于自己童年时期的模糊回忆，他们总是指责你喋喋不休，太过博爱，经常酗酒，高谈阔论过太多事情，买了太多书并且天性过于好斗。 [Y64、65、66] 　　1872年10月5日，巴枯宁在流亡苏黎世之后，向同一家报纸写了一封信，虽然他遭到驱逐，但他并未缴械投降，他在信中反驳马克思，并预感到，一种和从前相似的局面将可能出现，即在“无产阶级专政”的口号下，实际上实行一党专政：“断言一些个人，乃至最聪明和最善意的人，将能够成为领导和团结各国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与经济组织的思想、灵魂与意志，是如此违背常识和历史经验的谬论，以至于我们惊讶地想，一个像马克思这样睿智的人怎能构建这样的理论。”如此看来，马克思与巴枯宁都猜想到了他们的斗争中所潜在的危险，但每个人都指责对方是那个应该对此负责的人。 [Y246、247] 　　1880年6月16日至8月4日，《反杜林论》以法文在盖得创办的报纸上陆续刊登。他获得巨大成功。同时，一种人们开始称之为“马克思主义”的学说逐渐在十几种报刊和评论作品中成形，甚至连马克思本人也被神化。这一年，好友弗里德里希将马克思的照片印制了200份，并让他在照片签下“友好的问候。卡尔.马克思，1880年6月27日”。恩格斯写道：“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一张照片，他表达了卡尔全部庄严宁静的神态和他所特有的乐观精神以及对胜利的信心。”列宁就保留有一张这样的照片。肖像画开始广泛传播。一个新的“宗教”初步形成。马克思已经有所准备。 [Y267] 　　（李阿扎诺夫，即梁赞诺夫在1923年初的一次名为《关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文学遗产》的演讲中说：）“由伯恩施坦与梅林负责的编辑工作是不称职的。目前，信件中被他们删掉了的无数段落，且不提供任何说明 … 无论如何，我会把这些动过手脚的信件与原文进行对照。没有一封信能逃脱被这两位亵渎者篡改的厄运。马克思与恩格斯稍微有些强硬的语段被修改，甚至被删除。当马克思称某人为‘蠢驴’时，这两位伪君子就觉得有必要将其改为‘傻子’或‘笨蛋’”。因此，这封信最终变得“就像修女手中的使徒书信。与此相反的是，他从不漏掉恩格斯从曼彻斯特寄给马克思的一个先令或是一个便士，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展示马克思落魄日子的细节。虽然这些书信的编辑者想要通过重写一些语气强烈的语句，挽救老李卜克内西或是拉萨尔的声誉，但是他们对于表现马克思的私生活却没有一丝的谨慎态度。在战前，我已经从倍倍尔那儿拿到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通信，这些信件诞生的年代与我所写的《共产国际的历史》相关。我曾告诉倍倍尔没有这些书信我就不可能继续我的工作，因为我不会使用那些被删改过的书信。在倍倍尔的压力下，伯恩施坦交给了我。在归还这些书信之前，我全部做了备份，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也应该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剩余的书信。” [Y318、319] 　　[Y] 雅克.阿塔利(法)：《卡尔.马克思》 　　刘成富、陈钥、陈蕊译  2010年12月 上海人民出版社 　　根据2005年法文版翻译 　　十、弗朗西斯.惠恩《马克思<资本论>传》 　　根据马克思的女婿保尔.拉法格的说法，巴尔扎克的小说“给马克思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它部分地是他自己感情的写照”。马克思多年来一直孜孜汲汲于他那部尚未面世的杰作，在这个长期的构思阶段，有些人要求对他正在写作中的作品先睹为快，马克思的习惯性回答和佛兰霍费一样：“不！不！我还要给它修饰几笔。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觉得它已经完成了 … 今天早上，在日光下，我发现我错了。” … 早在1846年，当这本书已经超过预定出版期的时候，马克思给他的出版商写信说道：“如果不从内容和文字上再修改一次，我是不会把它拿出去付印的。一个笔耕不辍的著作家不把他在6个月以前写的东西在6个月以后原封不动地拿去付印，这是可以理解的。”12年之后，大作仍未告成，他解释说，“进展很慢，因为多年来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一些题目，一旦想最后清算它们，总是又出现新的方面，引起新的考虑。”他是个固执的完美主义者，… [Wh4、5] 　　就连恩格斯也缺乏信心。当《资本论》正在排版时，他提醒马克思说，在阐述理论观点的时候没有将其分成具有独立标题的更短一些的章节，这是个很大的缺陷。“这样，看起来就可能有点像教科书，但是对广大读者来说要容易理解得多。读者，甚至有学识的读者，现在都已经不再习惯这种思维方式，因而必须尽量减少他们阅读的困难。”… 其他的崇拜者也发现当他们费力阅读前面比较晦涩的章节时，眼睛会变得迷迷糊糊的。 [Wh133] 　　当马克思的《资本论》在大多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无法得到也不为人们所知的时候，前资本主义的俄国的报纸和杂志却对其予以好评。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信中说，“难道不是命运的讽刺吗？二十五年以来我不断地同俄国人进行斗争，他们却始终是我的‘恩人’。他们总是出于纯粹的吸收知识的目的，追求西方提供的最极端的思想。” [Wh136、137] 　　甚至连马克思这样擅长讽刺的行家，若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肯定也会不得不发笑了（或者最起码会苦笑）：一个在自己的国家没有获得什么荣耀的先知，就更别提在他所寄居的英国了，因他的启示而爆发的那场剧烈的社会变革，还是出现在他根本就没预料到的地方——俄国——一个在其《资本论》中几乎没有提到的国家。 [Wh147、148]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提倡的争取更好的工作环境和缩短工时的群众斗争，并不为列宁所看重。相反，他认为工人应该将自己交由像他这样的职业革命家来领导：“现代社会主义意识，只有在深刻的科学知识的基础上才能产生出来。… 但科学的代表人物并不是无产阶级，而是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 [Wh156、157] 　　马克思造成了一个延时爆炸的陷阱，等着有人来提出他已经对其作出了回答的问题。这可以由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完成不久，马克思给恩格斯的一封信得到证明，信中预计“庸俗经济学家”对于《资本论》的反对意见：“如果我想把所有这一类怀疑都预先打消，那我就会损害整个辩证的阐述方法。相反地，这种方法有一种好处，它可以到处给那些家伙设下陷阱，迫使他们过早地暴露他们的愚蠢。”… 然而，在《资本论》出版后的半个世纪中，庸俗经济学家根本没有兴趣来反驳马克思，更倾向于忽视他。 [Wh174、175] 　　[Wh] 弗朗西斯.惠恩(英)：《马克思<资本论>传》 　　陈越译  2009年9月  中央编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