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座谈会的背后

jssh365

学生座谈会的背后
　　　　　　　　　　　　　　　　　　　林高明

　　曾几何时各级各类检查对学生座谈会情有独钟，青眼有加。查乱收费，调查学生缴费情况，水落石出；查减负，看看学生的书包，不言自明；查辍学率，问问学生有没有谁中途停学的；创安检查，探一探学生有没被教师体罚；执行新课程计划检查，询问学生都上了哪几门课程；课改检查，集体座谈、个别访谈……可以说这些做法摒弃了以往检查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的官僚作风，同时对“白纸黑字，有案可稽”的材料主义持有警惕之心，并且也有助于学校从文牍成山的围困中脱身而出，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改善教育质量，提升学校的教育品质。

　　然而在啧啧称赞中，有谁将目光投向学生座谈会背后的阴影？

　　立足学生，实事求是，从学生座谈会中去倾听学生的心声，察看教育教学中端倪，窥探学校的症候……能出奇制胜，取得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各级各类的检查评比中，学生座谈会也渐渐蜕变得徒具其表，而无实旨。

　　笔者曾去参加某地一次课改评估工作，我与另一位教师负责组织学生座谈会。我们都认为童言无忌，只有学生反映的情况才是最有说服力的，材料不过是补充说明，甚至可看可不看。于是我们推敲琢磨，精心设计了一些问题，为了获取真实可靠的信息，我们可谓是绞尽脑汁，对每一问题的言词表达都是字斟句酌，直到自以为无可剔为止。郑重其事地带着这些问题，我们组织了一次一次的学生座谈会。学生们带着书包、带着笑容鱼贯而入，“老师好！”问好之声不绝于耳。个个老练大方、彬彬有礼。下面是座谈情况摘录：（师）小朋友，你们喜欢哪个老师？（生）都喜欢！（师）最喜欢哪门课？（生）都喜欢！（师）相比较而言，最喜欢哪些课？（生）都喜欢！（师）你们一天大概要做多少作业？（生）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也不少，正正好！做多长时间？老师说一二年级的不留作业，其它的一般半个小时以内。对答如流，滴水不漏。我们感到有点束手无策了。（因为平时对这所学校的个别老师体罚学生的现象有所耳闻，但学生们居然没透漏出一点蛛丝马迹来。）看来这种你来我往，你推我挡的打乒乓球式的谈话无法再进行下去了。我们便迂回包抄、声东击西。（师）你们班级里谁最厉害？孩子们骄傲地说着你、我、他。（师）那老师经常表扬你们？（生）是啊！兴奋地仰起了小脸，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脯。我们就此话锋一转，那也有一些成绩不太好的小朋友，老师怎么办？打呗！一个小男孩嘟囔着。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眼明手快地暗地捅了捅男孩的胳膊肘。男孩戛然而止，用上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女孩还伶牙俐齿地接过话茬，我们老师从来不打骂同学，都是用讲道理来批评教育的！其他的孩子山鸣谷应般随声附和，是，我们老师从不打骂同学。那刚才这位小朋友不是说打呗，这是怎么回事？他涨红了脸，不过，很快的又自然而流畅地说，我不是说我们老师会打人，而是说我觉得对那些不做作业的同学要严厉处理。我和另一位老师对视苦笑不已，暗暗惊呼，这些孩子的随机应变的能力。接下去的每场座谈会都是如出一辙，学生们是要言不烦，言必有中。任是我们怎样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学生们说得有板有眼，有理有据。所得的信息与评估要求几乎是若合一契。至于对学校的真实情况则是称得上守口如瓶、防意如城。原来在座谈会之前，各学校就进行了模拟问答，反复操练，务使每个学生滚瓜烂熟，甚至熟能生巧。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训练有素，训练有术！

   我们承认在与孩子的“斗智斗勇”中我们感到力不从心，仿佛进入卡夫卡荒诞的城堡，也似乎来到了逢场作戏的舞台。孩子们扑闪扑闪着老练有余天真不足的眼睛，然后不慌不忙地将教师事先教好的口诀一字不漏地背给检查人员听。每一次这样精心导演的“检查对白”对孩子来说是一种灾难性的教育。它以不可磨灭的伤害深深地契入孩子的心灵内层，并潜伏在孩子的一生中，随时都可能发作。

    陶行知在上世纪便痛心疾首地写道，中国坏就坏在假的教育教出虚伪的人！学生座谈会的背后的阴影令人发指，发人深省：如何为学生座谈会打假？各级各类的检查应如何打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