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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立:宗教介入教育的观察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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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3 00:00: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胡子立:宗教介入教育的观察与思考


  1

  索甲仁波切在他的《西藏生死书》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在一家临终关怀医院里,一位年近七十名叫埃米莉的女士罹患乳癌,已经到了生命终点。她的女儿每天都会来探视,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可当女儿离开后,她总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哭。不久我才知道个中原委,她女儿完全不肯接受她的死是不可避免的,总是鼓励母亲“往积极的方面想”,希望能借此治好癌症。结果,埃米莉必须把她的想法、深度恐惧、痛苦和忧伤闷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分担,没有人和她探讨这些问题,更没有人 帮助她了解生命,发现死亡的治疗意义。

  这让我一下子感到了恐慌。因为我记起了我的奶奶。她即将离世前不久,我和母亲去探望她。她的气色告诉我她已经日薄西山了。无法坐起与我们对谈,也没有诉说的欲望。当她意识到我们要离开,自己又要重新孤独地躺在那里等待死亡的降临时,她急切地开口对我说话,我将耳朵靠近她,她大概是要我找父亲来做什么,我不甚明了,只好出于善意的敷衍,满口答应:好好,您好好休息,别讲太多。我的话外之意是你会好起来的。意外的是,她眉头紧锁,似乎用残存的气力在抗议我没有重视她最后的请求。我从小到大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只教我尊敬和照顾老人家,讳谈死亡,更别提如何面对一个临终者。

  这不正是鲁迅先生在《父亲的病》里写的自己对于临死前的父亲做的最残忍的事吗?他说一位精通“礼节”的妇人,指导他:你父亲快断气了,叫阿。于是他大声的叫父亲,此刻他看到父亲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紧张与苦痛。他在文末写下:我现在还听到那时的自己的这声音,每听到时,就觉得这却是我对于父亲的最大的错处。

  一百年前的鲁迅先生和一百年后的我自己,在面对临终的亲人时,大概都做了中国世俗社会礼节和伦理道德所认可的处理。可是同样的,心里却认为这成为了对这个亲人最大的错处。

  而索甲仁波切告诉我们应该这样对待临终者:学会倾听,学习静静地接受:一种开放、安详的宁静,让他感到已经被接受。尽量保持轻松自在,陪着你临终的朋友或亲戚坐下来,把这件事当做最重要或有乐趣的事情。这种面对生死的态度就是宗教的力量。

  2

  我回顾我自己受到的教育,真的与宗教隔绝吗?显然不是的。我深深烙印在脑子里的话就是课本中硕大的黑体字:马克思说宗教是人民的精神鸦片。还有老师反复解释的什么是“政教分离”:在我国,只能在宗教场所宣传宗教思想。中小学的老师不得和学生在课堂上讲宗教信仰。但事实上不是不讲,而是宗教一旦在课堂上出现,即是妖魔化的脸孔。当思想慢慢成熟,我也从内心深处认可对“三观”仍处于形成期的青少年宣扬某一思想是一种洗脑的行为,不管是政治意识形态还是宗教信仰。

  因为这样的背景,我初来新加坡,进入这所教会学校后,从心底里排斥他们在平时教育中加入的宗教活动。直到一年以后,那天,校长给全体中学一年级的新生家长讲话说:我们是一所有信仰的学校,但是我们的宗教活动旨在教导学生,如何做一个父母的好子女、老师的好学生、同伴忠诚的朋友、社会的好公民。当我听到这段话时,就在思考,这是一种虚伪的托辞吗,难道不是为了得到教会财力的支持而做出的妥协吗?

  让我先来介绍一下新加坡这类称为Mission School的政府指导学校,意为由某宗教团体参与,和政府共建的学校。新加坡很多的宗教团体都有自己的董事会,开展各项传道与公益事业,宣传他们的宗教信仰。其中学校当然是他们主要致力于的事业,历史悠久,数量甚众。以我所在的学校所属的教会为例,新加坡基督教卫理公会下属的政府指导学校总共有十二所之多,其中有在整个新加坡名列前茅的名校:美以美女中、英华初院。就办学历史而言,我所在的芽笼美以美中学今年要庆祝建校90周年了。在整个新加坡,由基督教、天主教、佛教、伊斯兰教团体组织与政府共建的学校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名校如云。

  很显然的道理是这些学校会得到这些宗教团体的经济支持。比如我们校长时常提及学校礼堂的空凋设备是由教会捐赠的。那这是不是一种教育对资本的妥协?要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来观察一下在学校都开展了哪些宗教活动。

  3

  学校一天的生活是从祷告开始的,每年新生入学参加第一次的晨会时,主持祷告的老师就会和新生说,我们是一所基督教会学校,我们祷告的时候,如果你不是信仰基督的,我们不勉强你参与祷告,但请你保持沉默,表示对我们信仰的尊重。一开始我把这段时间用来闭目养神,后来慢慢听进各个老师的祷告词,无一例外的都是感谢和祈祷。他们感谢当日的晴空、感谢雾霾的退散、感谢考试的顺利、感谢平安度过的假日;同时他们祈祷即将要进行的活动、祈祷世上正在遭受不幸的人们等等。久而久之,我渐渐觉得这种潜移默化的感谢是在培养一颗感恩的心,而祈祷是在寻求内心的安宁与保持对同类的同情。

  学校日常最大的宗教活动要数礼拜活动(Chapel)了。这个活动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由学生组成的乐队唱赞美诗,这些赞美诗多数是用流行旋律谱写的对基督的礼赞。第二部分是牧师讲道。

  学生组成的乐队五脏俱全,键盘手、吉他手、贝司手、架子鼓、主唱皆有。而这些都是学生进入学校后,参加教会培训的业余选手。表面上看来似乎这是一种通过音乐来默化学生对神的认可。有意思的是,一天,和我管理同个班的班主任老师,笑着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这哪里是在礼赞基督,显然是在开自己的演唱会吗。看着台上尽情释放自我的学生唱着摇滚版的赞美诗,我在心里想,这个“演唱会”对于台上台下大概都是“文胜于质”的。我所教的一个学生,正是乐队的主唱,他的华文奇差,可是每次他来上华文课,我都会从他积极地参与中发现他的自信与张扬,这是不是那一场场“文胜于质”的“演唱会”所赋予他的呢?我想多少有些吧。

  至于牧师的讲道,如果你细听,你也会惊讶,牧师不是反反复复地论证上帝的存在,也不是一个又一个怪力乱神的故事。我截取了三个连续的礼拜活动的话题:



  在《感恩生活》的这个话题中,牧师讲了很多的例子和一这些例子所总结出来的对生命的感悟:



  在讲解《如何处理家庭矛盾》时,牧师也引用了很多《圣经》的句子,你却发现他的意图并不是在传教。他讲到家庭冲突产生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自己(self cause):自我价值为主(my self –worth),自我考虑为先(my slef-esteem),自我中心主义(my self-centerdness),自私(my slefishness)。他要学生想想有时候自己与家庭成员的冲突,是不是因为自我的原因导致的呢?接着引用了《圣经·雅各书》:

  你们中间的争战、斗殴,是从哪里来的呢?不是从你们百体中战斗之私欲来的吗?你们贪恋,还是得不着;你们杀害嫉妒,又斗殴争战,也不能得。你们得不着,是因为你们不求;你们求也得不着,是因为你们妄求,要浪费在你们的宴乐中。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种讲道的意义更多的是如校长所说,希望学生成为真正的善者。

  4

  我们也不妨来看看学校的愿景:With God’s help, we strive to develop in all GeMs a sense of integrity, compassion, and into lifelong learners who contribute positively to the local and global community(在上帝的庇佑下,我们致力于让所有芽笼美以美的学生成为正直、有悲悯之心、有终身学习能力、对本土社会和整个世界都有积极影响的人。)尽管在“以父之名”的愿景之下,学校真正希望学生所获得的品质却是一种普世价值。

  在这里我看到的是宗教以一种良性的方式介入到教育里,抛开了存在神与唯一真神的论证与灌输,将宗教与类似文学的对真善美的追求部分呈现出来,让学生各取所需。所以,只要恰当,宗教对教育的介入不会有损自由的精神与人格的独立。

  5

  我想接着追问的是,在教育中,宗教除了不损和一些可被替代的对人性善的教化。有没有一些不可取代的价值。我当然不敢妄下断论。但是我同样想讲一讲个人的经历。

  我还在念高中时,我的外婆因为外公的去世,住进了养老院。我和母亲会在周末去看望她。有一天,大概是江浙地区的梅雨季节,外面下着绵绵密密的细雨,感觉整个人都潮湿发出霉味。我们去了养老院,除了照例互相问问日常的琐事,便词穷了。外婆微低着头,抿着嘴,不看电视不看我们也不看雨,就那么静默地久久坐着。我不记得是怎样度过那个下午的,走出养老院时我几乎哭出来。母亲察觉到我的情绪,问我怎么了。我怅然地说:我老了该怎么办?母亲笑了,把我的问题当做孩子的傻话忽略过去了。其实我想问的是:老了后,就只能这样孤独无聊地等待死的降临吗?

  后来我读到了加缪的散文《反与正》,里面有一个半身瘫痪的老太太,她虽然与子女住在一起,却感觉得不到关心。加缪这样描述她的生活:她像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最好是结束这一切,因为她更愿意死去,而不是成为别人的负担。

  她也是孤独的,但她把自己所有的寄托放在了上帝那里,“从念珠、耶稣与圣·尤素福像出发,在它们后面,是巨大的深深的黑夜,她寄全部希望于这黑暗之中”。尽管在加缪的描述中,这个老太太的生活同样的无望,但是我在猜想,她心有所寄的状态,这不是外婆内心的无着无落无所慰藉的等待,加缪的老太太内心仍是有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的向往。

  回到文章的开头,安抚临终者的不是我们的忠孝礼节,也不是我们的处世常识,是宗教对生死的超越性理解。所以宗教介入人生的意义和宗教介入教育的意义是一样的,生而为人,难以化解的苦难与死亡,需要的不是科学主义。

  6

  我向来觉得我比我的同龄人经历了更多的挫折,可当生命真正的劫难来临时,我亦束手无策。那时我带着学生在新加坡的野外参加露营活动。我看着清晨那湛湛晴天,却悲伤难抑、不能自制。后来在休息的间隙,我点开Kindle里史铁生的《病隙碎笔》,读到他读完《约伯记》后写下的笔记,我的心绪也因此慢慢平复下来:

  不断的苦难曾使约伯的信心动摇,他质问上帝:作为一个虔诚的信者,他为什么要遭受如此深重的苦难?但上帝仍然没有给他福乐的许诺,而是谴责约伯和他的朋友不懂得苦难的意义。上帝把他伟大的创造指给约伯看,意思是说:这就是你要接受的全部,威力无比的现实,这就是你不能从中单单拿掉苦难的整个世界!约伯于是醒悟。

  2014/7/11


来源: 共识网-作者赐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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