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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初阳:语文教学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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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7 20:28:1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http://bbs.tianya.cn/post-books-78714-1.shtml

一个人在途中
    
  我在别的文章中,惯性般的,会不断提到郭初阳这个人,好像他是我的影子或者我是他的影子,或者我们互相成为对方的影子。可是我起意要写一篇以他为主题的文章,却费了很大的思忖,以至迟迟不能动笔。
  我甚至认为写不了他,因为我们两个太熟悉了,熟悉到如果我是左手,他就是右手,我是中指,他就是食指。我无法将他陌生化、对象化、戏剧化,他就是我的日常生活,就是我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是的,他就是我的盐。
  
  一、 我们就是这样长大的
      
  恐怕你更愿意看到这样场面,郭初阳、娄雨奇、周霖超和我,四个人,在1990年代初某几个深夜的文二路上,喝得醉醺醺,然后将手中的啤酒瓶抛向空中,听它在路面炸响。昏黄的街灯光将我们几个的身影拉长又变短。
      
  或者这个场面更富有戏剧性。同样是我们4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在熄灯之后唱着唐朝或者崔健,冲向杂草丛生的足球场,然后整齐的排好队伍,在锈迹斑斑的裁判架下面响亮的小便。月光黯淡,我们得意忘形,根本没注意到裁判架的高处还有一对浪漫的情侣。
     
  颓废啊,颓废就是当初的印记。我们没有将来,将来是多么不可把握;我们逃离了过去,高考是一个分水岭,更是一只过滤器,过滤了我们蒙昧的岁月。我们就这样奇迹般的被命运崭新的搅和到了一起,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似乎这时候才是我们生命的初创时期,我们是上辈子注定的狐朋狗友。
      
  印象同样深刻的是马列主义概论的课堂,刚刚生产回来的马列小太太站在我们4个人的前面,生气的检查我们之所以不听她的课的原因。郭初阳手里捏的是一本现代派小说,周霖超手里是一本足球杂志,我在读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那么,你们的专业课肯定不错喽。”马列小太太轻蔑的说。“一般,一般,不客气,不客气。”我们谦卑的说。
      
  我已经记不得究竟是哪一个学期,什么时候开始的。颓废和叛逆是一对孪生兄弟,它在我们身上的表现各不相同而又有迹可寻。
      
  郭初阳和我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着无聊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呵欠连天。长得文化特务的当代文学老师喋喋不休的讲着贺敬之的政治抒情诗,我记得这一首似乎是歌颂粉碎四人帮的,不过他的当代总是跟我们的当代差了20年。长得像列宁的美学老师擅长将简单的讲成复杂的,我记得大一的时候文学概论也是他讲的,唬得我以为进了中文系就是开始研究天下最深奥的学问。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随波逐流,我们用脚后跟思考,听任自己脑后的反骨决定我们的行为。我们面对现状的态度有2个,第一个是不合作,第二个是嘲讽。其实这只是一个态度,我们跟1968年的法国大学生一样不满现状而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很久以后我们才开始萌生对生活的理性。这并不迟。
      
  相对而言郭初阳的理性一直是我们几个中最健全的,他轻易不逃课,能在乏味的课堂上专心读有趣的书,我更愿意坐在大教室低年级小妹妹的后面,讲不三不四的笑话逗她们开心。
  
  这一切对于我们有着同样的意义,啤酒、摇滚、女孩、书籍。我们从这些人与事之中生长。人不轻狂枉少年,而轻狂只能是少年的特征。法国总理克雷孟梭说:“一个人三十岁以前不信仰左翼思潮,他的心灵有病,一个人如果三十岁以后继续信仰左翼思潮,他的头脑有病。”
      
  因之我感激郭初阳在文一路边上党校宿舍那个小小的房间,和他善良宽容的母亲。这是一间自己的看得见风景的屋子,我们从这里开始萌生对于生活和生命的思考。陪伴的是音乐,达明一派,郭初阳的最爱。因为郭初阳,达明一派成为我们大家的达明一派。我们听崔健、唐朝,从中感受到诗歌的力量。我们有书籍,从文学到思想,从这里出发,抵达郭初阳所谓的“湖边的三联书店”,以及三联的书库,发现巨大的宝藏。
  
  我同样记不得了,我们怎么会突然喜欢读书思考的。可能这根本便不是一件突发事件,只是埋藏在我们深处而一时没有暴露。因为跟颓废和轻狂共生的是迷茫,迷茫带来的是对生命本真的思考,我们毕竟不是如凯鲁雅克般垮掉的一代,我们渴望具体的把握我们自己的生活。在那时,这种思考即便仅仅是一粒微小的苗头,但意义无比显著。多年以后我读到康德关于启蒙的描述“有勇气在任何事物面前运用你的理性”时,我发觉我们在起点上无比接近。
      
  因而这些共同成长的朋友们叫我感恩,我们颓废彷徨醉生梦死,我们情同手足血浓于水。这种情感旁人无法替代,因为它生长在我们生命最深处最本质的地方,是我们的精神和情感的出发点,是我们幼稚的思考的创生期。尽管我们现在有各种不同的生活和思考路径,但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想到这一点,心中满怀平静与感激。哦,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
  
  二、天问
     
  郭初阳的大头皮鞋在丈量从文一路到文二路距离的那4年,我猜不到他究竟想到了些什么,决定了些什么。在路上,确乎是一个隐喻。接下去,道路从文一路通向翠苑新村;再接下去,道路通向小和山;再接下去,通往大学讲坛;肯定还将通向更多未知的路程。他脑门宽阔,闪闪发光,说实话我不能说那里面就是智慧。倒是他常常开心一笑露出一粒尖利的小虎牙,确透露着某种天真与狡诙。就像动画片里凶猛而善良的一只野兽的锐利长牙,一线闪光自上而下,于是发出“叮”的一声清音。
      
  现在我们有着清醒的自我认识,郭初阳经常说,在智力方面,我们只有中人之资。这决定了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这不是废话,而是建立在“认识你自己”的永恒教诲之上。所幸有一点,我们有对知识的真诚好奇,对未知事物的虔诚敬畏。这两者始终引领着我们,就像自由女神,就像塞壬的歌声,我们逐渐在物质化的平面之中、在文艺这迷人的天籁中寻得了方向。对于自身而言,生活不就是这么一种体验么,这就是生长吗?
      
  郭初阳的阅读和思考一开始就跟我有着较为明显的区别。或许这根本就是气质上的差异。他是一个理性主义者,一个唯美主义者,一个神秘主义者。这几个互相矛盾的东西奇妙而和谐的聚合在他身上。比如他喜欢三岛由纪夫,对日本文学的美有着直觉的喜爱。他又是我们之中最早洞悉反乌托邦小说《1984》和《动物庄园》隐喻的人,当我还在纠缠于小说叙事技巧的时候,他首先有了对社会政治敞亮般的洞察。他是一个儒雅的人,热爱生活;一个追求完美的人,精彩的炫技者;一个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有节制的人,论语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我一直羡慕他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他料理自己的心灵,处理内心与现实的冲突治大国若烹小鲜。我学不来,我对自己的生活一直缺少一个明显的规则。颠来倒去,晃晃悠悠;深一脚浅一脚,高不成低不就。而在随之而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跌入颓废的低谷。那一个春天,我读完苏曼殊,在绍兴校园的桃花树下,给郭初阳寄了一张卡片,写道:“忽闻邻女桃夭歌,南国诗人今若何?蔡二浪迹山阴又一年矣。”至今我仍记得写下这几句话时候的放诞自任和忧伤低回。那是1998年吧,网络还没有深入介入我们的生活,我蜗居绍兴,就像离开了一个场,独自品尝着理想主义的溃败。陆游诗歌多像一句谶语:此身行作稽山土!我就要这样把自己掩埋起来。
    
  多年以后我才会明白这并不是理想主义,这其实只是对现实不现实的空想,是大学云上的日子的残留。于是全面溃败。
      
  书信是我们那时候交流的主要工具。与我的哀怨自伤不同,郭初阳的片言只语似乎总能给我温暖和力量。那是我跟精神世界的唯一通道。
      
  一次,他写到:岂有文章惊海内,料无富贵逼人来。这是对自己的清醒认识,我们或许只能成为自己。又一次,他引沈从文墓志铭:一个战士不是战死沙场,就应该回到故乡。这一次他远游到了凤凰。还有一次,他引的是陆游的诗句: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这时他在四川,寻找唐诗的踪迹。我知道这是对我的一种呼唤,那时候我将自己深深埋藏在物质生活里不愿抬头,实在也是无力自拔。我深切知道他引用这句诗歌的意思,因为这句诗我曾经引用来给他,那是1995年暑假,我孤身一人在四川游荡,从成都给他寄过一张卡片,引用的便是这两句。那时候,我天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此身,怎么就不可以是一个诗人?
      
  从杭州到绍兴,区区50公里。我有许许多多的机会前往,就像他也曾不止一次来到绍兴,在我破败的宿舍里持蟹螯、炒南瓜。只不过杭州这座城市对我有着特殊的意味,那是青春梦想,是少年轻狂,是难以释怀的最为美好的记忆。那时候,甚至我每一次离开杭州孤身回绍,都不由得悲从中来。因之我那么深爱我们自己的诗人李驰东的那首《南山路》,因为这就是我自己的抒写和歌唱,如此直接的抵达我,就像一颗流弹击中胸膛:
        每次进入这座城市
        洒满肉体花瓣的城市,
        我都在躲开你。
        有时一种近乎羞怯的爱如此表达。
        你和我青春的所有梦想有关。
        在记忆中逐渐报废的它们,
        甚至能在一个大雨之夜把你漂起来。
        我不止一次感到混乱青春的秩序,
        就像我已经踏上通向黑夜的漫长旅程。
        躲开你,
        也许是一颗星。你孤寂的存在
        使你倾向于呼吸和打开,
        接纳那些被露水打湿前额的人。
        我已毋须任何光辉,因为你就是光辉。
  
  三、排名不分前后左右忠奸
    
  今年3月崔卫平老师来浙江,我得了一天教诲,晚上检点影响我最大,最让我尊敬的几位女学者,分别是肖雪慧、崔卫平、艾晓明、何清涟、龙应台……
    
  在自己博客上敲完这些字,顺便看郭初阳的博客,不由哑然失笑。他写的,竟然跟我一模一样:“很奇怪,中国我最尊敬的学者,大多是女性:龙应台、肖雪慧、艾晓明、崔卫平,还有现在不知下落的何清涟。”(郭初阳2006年3月24日博客《让看不见的看见,让听不见的听见》)
    
  这种重合不是偶然,而是,我们有着相同的来路。其实只要检查我们的书架就知道了,我们吃的基本上是同一个牌子的奶粉。怪不得有学者戏称,书架是一个人的隐私,不能给人家看到。
    
  不过说起书架上的书,在我们这批年龄相仿的朋友中,郭初阳最叫人羡慕。他的大头皮鞋在丈量文一和文二路距离的时候,顺便开始扫荡旧书摊了。有几年,文一路的旧书摊非常发达,常可以找到叫人眼红的书籍。余生也晚,待到我们开始获得启蒙,就更晚了,我们错过了80年代初思想最为活跃的时期。那一段时间出版的书籍,我们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书。比如著名的“网格本”和“版画本”。我们获得启蒙以后,便常在图书馆搜寻这些书看,但在我的书架上,一本也没有。郭初阳的书架叫人羡慕,这是其中之一,他在最左上角的一格里,整整齐齐码着许多,尽管不全,对我们这些爱书人而言,已经是了不起的了。所以我的羡慕就不仅仅限于他的书架,还有文一路的旧书摊。
    
  我每次去杭州,会在他书架前站很久,怎么我的藏书不算太少,可是他总会有很多我想找到而不曾见过的书呢?范美忠更夸张,他来绍兴,问我找书,多是我没有的。他便说,算了,去杭州问郭初阳要,他肯定有。有些书,因为出版时我们还没长大,后来就找不到了,比如刘小枫的《诗化哲学》,我只读过电子版,郭初阳有。崔卫平早年写的书,《看不见的声音》,我都没听说过,他有,还找崔老师签了名。
    
  我有时候戏称郭初阳甚至是一个版本学家。他追求完美的性格在买书这件事上表现得吹毛求疵,因为他对书的版本非常挑剔。接下去挑剔书的封面,接下去是译笔。他曾经大言不惭的说,他爱一个城市的程度,跟这个城市的书店质量和数量成正比。因此他热爱北京天安门,就不是因为天安门上太阳升,而是因为那里有风入松、国林风、万圣书园、商务印书馆、三联书店……
    
  爱书店,也爱出版社。大学时代,我们最喜欢的是三联书店、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或许还有上海古籍出版社。接着,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新世纪万有文库的时候,我们迷狂的爱上了辽教。现在,我们除了继续爱三联之外,还爱广西师大出版社、爱新星出版社。我知道郭初阳也会爱华东师大出版社,因为他的第一本书,即将由华东师大出版社出版。
    
  除了上述几位可敬的当代女学者,还有很多人是必须提到的,当我们站在现在的思想水平上,我以感恩的心态提及他们。
    
  李泽厚是我们最初的指路者。他的《美的历程》、《华夏美学》、《美学四讲》,打开了我们的中文系的视野。我们得以从文学的狭小视窗,窥见思想的门径。李泽厚“革命压倒启蒙”、“实用理性”等言说,一定程度上成为我们理解时代和历史的精神密码。1996年,大学毕业前夕,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4卷本《李泽厚十年集》,郭初阳重金买了一套送我,在卷首,他化用顾贞观词句,写了几句话:四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我现在还记得拿到书看到这几句话时的莫名感动。现在想来,当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后来我通过郭初阳拿到了更多的好书,但这套书是我的珍爱。十年了,我一直将之作为经典秘藏。这里面有一个人最私秘、最重要的青春记忆。
    
  刘小枫也有着重要影响。《拯救与逍遥》对我们的意义,丝毫不亚于李泽厚的著作。他的绪论《诗人自杀的意义》,一起手便引用加缪的话: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叫我目瞪口呆,从而一个崭新的世界向我们开启。因为这种对刘小枫的感情,2004年刘小枫在浙大作连续一周的哲学讲演时,郭初阳每次必到。我因为在绍兴,不方便来去,遂成为一个巨大的遗憾。2001年7月,《拯救与逍遥》由上海三联书店再版了,白色的封面,还精细的包着塑料纸。一天,我从传达室拿到一个郭初阳寄来的包裹,打开看时,正是这本新版的《拯救与逍遥》,惊喜之情,难以言表。
    
  海外的汉学家和华人学者对我们也有着深刻的影响。余英时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有一次我翻阅当年的一本读书笔记,赫然写着这样的话:“余英时令我耳目大开。”我们的阅读从纯粹的文学走向思想历史,余英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那一阵子,只要是余英时的著作,我们每本必买。现在回想起来,影响最大的是他的《士与中国文化》,他那种开阔的视野,能够将西方和中国古典参照研究的能力,叫人叹服。因为我们这些70年代人,对于传统而言,我们来得太迟了,从小接受的是一种割断文化脉络、割断历史的教育;我们进入大学的90年代初期,又正是思想界最为死气沉沉的年代。我们既没有文化传统,又没有眺望世界的眼光,我们似乎是被误生的一代,尴尬的落在历史的这个坐标点上。
    
  因之,我们感激这些可以远远眺望的人,余英时、黄仁宇、殷海光、费正清、孔飞力、汤因比、哈耶克……尽管我们受制于自身的局限,这些局限是加诸我们精神上的一个硬壳,但毕竟我们有一种超越的冲动和渴望。我相信郭初阳跟我一样,当夜深人静,独自置身于这些人类最杰出的大脑所构成的书籍的丛林时,一定会听到内心深处一种声音的呼唤。这是一个微弱而强大的声音,跟我们的生命节律如此和谐,伴随着我们的呼吸、我们的心脏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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