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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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美丽   


我无法以一颗平静的心去怀念他，走过岁月的风尘，蓦然回首，却悄然发现，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个泥泞的路口，他那安谧的凝眸。
    什么都没有说，好像什么都早已说出口。从记忆中搜寻出他的影子，无法控制的泪水好像在向我悄悄解释，什么才是真正的好老师。
其实，这个世间有一种美丽，她隐藏的极为深刻，甚至卑微，不惜被人误解，哪怕被人踏进尘埃，却能芬芳你所有的年华。
                                                                                  ————以此为记

我曾欣慰地陶醉于冬日温暖的阳光里，看着蔚蓝的碧空里白云一朵朵飘过；我也曾悠然地幽静在一个空寂的地方，悄然地望着身后的路，感受着那些无声的过往。有些岁月虽然很朴实，但是在我看来都是具有别番的纪念意义。我想总会有一天我会站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将曾无数次震撼我的旧事凝铸为一行行文字。我坚信它可以让我重回当年的那段岁月，以及那段岁月里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
中招考试失误以后，几个简单的数字让我与名牌高中擦肩而过。清晰记得那年那个灰色的暑假，漫长的等待让我真切体会到人生的苦涩。我想赶紧逃离父母的视线，因为每当看到他们无可奈何但又心存怜惜的眼神时，我的心都在颤抖。母亲一次次地劝我：“尽力就好，别把自己逼紧了，没有走不过去的坎，人生哪有事事都顺心的呢？”每当听到她那些话的时候，我都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轻轻地重复着那句至今仍铭记的话：“失败了，能爬起来就说明你没有败，是金子终究都会发光。如果有一双翅膀，天空永远都是你梦寐的天堂，只要铭记希望，终究会凌云翱翔。”然后就拿起姐姐以前读高一的书，认真地“预习”了起来。信念的种子坚韧着，承诺着一个不能被立即证实的生命的奇迹。
我自认为自己是一块金子，我也常常对自己说，前方路途漫长，只要不害怕沮丧不因为人生的挫折颓废彷徨，就一定能实现梦想。但是，当怀着一颗要重现初中辉煌的我来到高一的班级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自信是那样地苍白——在一个普通班级里名次才勉强排在中间。这是一向都争强好胜的我远远没有想到的。
找到了一个新的座位后，我悄悄地坐在那里，身边的人都在讨论中招考多少分之类的问题，我发现他们的分数都比我高。当同桌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我轻轻地回答，过去的事情我真的只想忘记。那段时间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暑假里还汹涌着的誓言此刻好像都零散进了尘埃，我开始陷入了淡淡的迷茫之中，开始思索努力了究竟能否取得成功。
一天中午，因为刚开学上午讲的课都比较容易，吃完饭回到教室我就趴在桌上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感觉一个人在轻轻地晃我，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下我以为是同桌，于是很生气地推了他一下，说我很累别打扰我之类的话。睁开眼我吓呆了，那是我们的班主任。他说，快上课了，好好把下午要学的课复习一下吧！我连忙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当看到他的表情不是很严肃的时候，我紧绷的心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完了那节课，下课后我发现他走出教室后，我立即小心跟了出去，那一刻，我觉得身后好像有无数把刀子在刺向我。也许他们都在想，这个同学也不知惹什么祸了，刚开学就被老师传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事情的结尾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我以前也是你那个初中的，暑假我拜访了一下初中教我三年的语文老师，他说今年中招考试让他很遗憾的事是你考失误了。我当时就很诧异地愣在那里，看着我疑惑的脸，他说出了那个语文老师的名字，然后就微笑着凝视着我的脸。我连忙点头，内心深处有一盏灯倏然之间燃着了。他接着说，那位语文老师让我好好培养你，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吧。最后他又说了一句很意味深长的话，我们班是个很普通的班，我觉得你潜力最大，希望你真的能重铸当年的辉煌，我相信你，你——，我原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在说完“你”字之后就沉默了，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让我回教室。
我的心中猛然升腾起一股强劲的冲击力。
我明白那天他没有说完的话，我想我辜负的人太多了，我必须努力去改变这一切。暑假在家里把高一时要上的课程基本上都大致地看了一遍，所以学的时候感觉很轻松。我买了很多的资料，认真地看着里面的每一道我认为有价值的题。一次，身边的人都说我疯了，刚开始就学的这么狠，美好的时光岂能全部都在书桌上流逝？我只是微微一笑，现在就该我们学习的时候，先苦后甜，大学后再享受也不迟啊。身边有几个人唏嘘着大笑，不敢苟同。当我再次低下头去好好专研那道很有代表性的题的时候，一个我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他在对刚才说风凉话的那几个同学说，没事的时候好好学习功课，现在不努力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然后他又用手轻轻地敲了我的课桌一下说，放学后你和第一排的那个同学调一下座位。然后又无声地看着我。
一股感动涌进了我的心头。
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很沉默的老师，不喜欢说太多的话，但是每每说的话都让我很有信心。后来他又找了我几次，而且一次次地给我鼓励。他总是说我和当年的他很像，说我是这个班最有潜力的同学。
每当我疲惫的时候，想起他的话，我都会异常地振奋，能在学生时代遇上这样的老师，夫复何求？一个个难眠的夜里，想起他的鼓励，心里面都有一股波涛在奔腾着，于是就再也没有困倦的念头，悄悄地拿出手电筒，在被窝里苦心研究我的习题起来。
在我的期待中，第一次月考很快就到来了。考完最后一门课后，我常常地吁了一口气，我想，老师，这次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考试成绩，前几科我考的都不错，看着身边的同学成绩都比我低很多，我想这次考第一应该有希望的。不过，唯一还存在悬念的就是语文，也就是班主任教的那个科目。每次他来上课，我们都很希望他把考试卷带来，可他好像总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肯定不会考差的，我想。
最后全校的名次都排了出来，而我们班的成绩依然还是个谜。一天晚上班主任早早地来到教室，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沉默地站在讲台上，当看到同学都来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依旧没有说一句话。班里的人都预感到了情况的不妙，教室里出奇地安静。过了好一会，他说，今天的气氛很沉重，知道为什么吗？班里没有一个人吭声，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到声音了。看没人回答，他又说，我们班第一名是石磊，排全校第二十五名，前十名咱班没有一个啊！这是你们的语文卷子，我们班总分第一名的同学居然才考了七十多分，很让我吃惊呀！我们班这次在全校高一所有的班级中考了倒数第一。看来我真的不该某些学生看的太重，说完之后，他将生气的目光抛向我这个方位，然后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过了许久，他丢下了一句话，你们好好看看试卷吧，明天评讲。说完就用很气愤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眼神里流露的无奈和伤愁。
这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梦里一样，我真的不知我是该高兴还是伤心。怎么可能才考七十多分呢，要知道语文可是我最自信的一科啊！拿到卷子以后，我第一感觉就是分数有些蹊跷，因为我的作文得了五十五分，前面不可能才考十几分吧！仔细一看，我大吃一惊，我整整少加了五十分。很可能是作文被加成五分了。
我找到班主任，他先是很吃惊最后又很兴奋，而且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我就说你不可能这样的嘛，哎，当初就是因为看到你考差了，我连看试卷的心情都没有了。因为全校的成绩都排了出来，所以最后分数也没有改过来，只要有实力，不在乎这一次考试的。在教室里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刺激一下我而已。当听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后，我的心里竟弥漫着淡淡的惆怅。
我依然很认真地学着，为了心中的梦想，为了不让珍惜我的人和我珍惜的人失望。第二次月考的时候，我考了全校第三名，而我们班还有两个同学进入全校前十名。这次考试真的让别的班级大跌眼镜，我也为我们班这次成绩出奇地好感到无限的意外。
也就是第二次考试后的一天，我到办公室去问他一道题，走在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他在和几个老师欢笑地谈着什么“这种方法很有效的，不信你试试看……”，我想原来老师还有什么教学方法啊，怪不得呢。
听说教育一直都在改革，莫非这些年来总结出什么好的育人经验了？在河南这个学生这么多的地域，有好的方法真的是为国为民造福啊！
我的新同桌因为成绩得到了很大提高，在得知成绩的当天晚上就请我出去喝酒。返校的途中，他用微醺微醉的声音说了一件让我很震撼的事，他说，我就是奇怪了，班主任居然和我是一个初中的，而且我们是一个语文老师的学生。他还说我们班就我潜力最大……老师居然还不让我和别的同学说，其实我是什么料我很清楚，第一名当然永远都小磊兄弟你啊，但他闭口不谈你就一直强调我有潜力，我就是纳闷了，不过我依然很开心的……
我当时就愣住了。
没有说一句话地愣住了。
记忆中好像很多找不着答案的问题，忽然全部在脑海里清晰。
好像在灯火辉煌的庭院里，一棵没有任何遮掩的树。
后来，我试探着问了几个成绩有很大提高的同学。结果都是让我很震撼——他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所有的学生，只是为了他们成绩的提高。
他欺骗了我的感情，一个学生对老师最深切地尊敬之情。
后来，每次上语文课，我都感到很郁闷。老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总是想不通。难倒没有更好的方法吗，难倒说我和那些人都一样吗？
尽管如此，我的语文成绩依然遥遥领先，因为喜欢一门课不是因为老师而改变的。
高二的时候，学校重新分班。那时的我成绩已经稳稳扎根年纪前三名，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一个好的班级，没想到班主任还是他，听有些同学说，这个班主任能把一个普通班教的这么好，足以说明其能力了，不过，我依然对他有万分的不满，一个喜欢撒谎的老师，能教出好学生吗？
只是他一如既往地几很器重我，为了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我也非常配合地继续好好学习。每次考试结束后，我都能看到他脸上绽放的笑容，他也总是喜欢在班里夸我说我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学生。对于他的欣喜，我时常会觉得很幼稚，有人说过这样一段话：一句话可以让你记一辈子，一件事可以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高三那年，因为我的成绩远远超出了普通高中学生的水平，爸爸找到了教育局的一个叔叔，最后通过两个学校的协商，在上班期期末考试之后，我转到了县重点高中。
临走之前，他找过我一次，他说很遗憾你要走了，其实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的，我和学校都不想让你走，但我们还是要尊重你的选择。我笑了笑说，老师，您的教学经验很丰富啊，教学方法也很对，那样可以培养更多人才的。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下，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永远都是。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其实我有很多的话，只是不想说出口而已，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尊重我，也不会得到我的尊重。
我想他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可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我收拾好行李离开学校的那天，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爸爸来接我的时候好多同学都来送我。我几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班主任需要我去告别，走的校门口的即将上车的时候，我转身对着我上了两年的高中看了一眼，泪水在一瞬间弥漫了我的脸，他正站在校园里面的一个泥泞的路口，静静地凝望着我。我想也许我们还会相见的。那一刻，所有对他的怨愤都似乎消弭的没有一丝的痕迹。
我开始思索老师一开始那样做的目的，我可以理解他是为了激发我学习的信心，但我又不能容忍他那样的欺骗。
我无法对他曾经的行为释怀。
高三的时候，收到了他一封信，他说他现在健康状况不是太好，不再当教师了。信的结尾他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祝福你考上一个满意的大学，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常来这个高中玩玩。
我淡然一笑，潇洒地把那封信扔进了桌兜里，再也没有看一眼的意愿。和那样的老师，几乎没有任何的情感了。
高考如期而至，成绩出来以后，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首先想到的是去找我初中的语文老师，并和他谈起了一个冒充他学生的高中班主任以及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待所有的学生。我原以为他会义愤填膺地痛斥现在这个社会的喧嚣和浮躁，没想到，他却神色凝重地说，谁说他不是我的学生啊？他就是我的学生啊，还是我当年最得意的一个学生呢。记得当年我用你刚才说的那种方法对待他，他还生了我好久的气呢。最后他还是很感激我呀！身为人师不容易，直到他当上教师后才真切地体会到。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他了，他可能是看到恰好因为那样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动力，才想到去“欺骗”其他同学的，老师其实都是为了学生好啊，你仔细想想，一个老师图你什么呢，不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很好的前程吗，老师在成就你的同时实际上也是为自己的人生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啊！
听到初中的老师说的那些话后，我的心猛然一痛，好像被人用钢钎砸了一下，眼中涌起了一阵涩涩的感觉。不一会儿，我听到了泪滴滑落的声响。
也许真正的好老师就该这样吧，一个无私的老师，从来都是把学生的前程放在第一位，不求回报，只管耕耘。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欺骗都会给人造成永恒的伤痕，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欺骗是美丽的，绽放在最安静的角落，散溢着最馥郁的芬芳，无怨无悔地呵护着你懵懂的岁月，直到你翅膀丰裕，强劲地翱翔于蓝天的那一瞬。


（后记：很早以前就想写一篇怀念高中老师的文章了，无意间看到了树人网举办的“育才杯”征文，当看到征文要求中有“述您身边发生的事情，记录收获和感动”这句话之后，尘封在记忆中的那些岁月好像骤然复活。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河南省的教育取得了跨越性地发展，而教育的发展靠老师，这三十年里，我们的老师也在渐渐地转变着，过去的老师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我可以用自己的目光来看待我心中的老师。教育是最高尚的行业，老师是最圣洁的职业，是教育的灵魂。
写的都是一些对过往点滴的回忆，我是河南省的学生，从小学到现在身处的大学。不知参加这个征文的有没有我以前或现在的老师，如果有的话，请接受学生我在文章的最后向你们深深的俯首！祝愿你们永远健康，你们是伟大的，都说中国的希望掌握在学生的手中，岂知没有好老师正确地引导怎么会有好的学生？
中国的未来掌握在老师的手中。
再次感谢。
                                                          ————凝石  2008-9-19）


【本文原题目：有一种美丽，隐藏在欺骗里
                      ———致影响我一生的那位语文老师】

作者简介：石磊，笔名箫韵尘寰，曦寰，凝石等。河南科技学院黄河浪文学社第八届编辑部部长和主编,获得过第二届"新锐"杯文学大赛二等奖、第四届世界华人“中华情”写作大赛银奖、“首届中华鲁迅文学大赛”（诗歌组）银奖、海南省第一届读书月征文大赛二等奖、全国“走向鲁迅”大型征文二等奖、第三届"为学杯"全国创新作文大赛（大学组）一等奖、首届河南省高校“美丽时空杯”文学大赛一等奖、第二届 “人文之星”文学大赛一等奖（被评为“人文之星”）、首届新乡六大高校"红楼梦"主题征文大赛特等奖等二十余次文学赛事奖。先后在《美文》，《散文诗》,《华夏作家》等杂志发表数篇散文,诗歌和小说。主编黄河浪文学社第22-23期《十年特刊》精装本以及《黄河浪新生特刊》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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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老师您的指教！谢谢！石磊敬上。